嚴豐羽不像明白了的樣子,但他還是乖乖點頭,很奇怪,這個人今天的一切表現都像是糊着一層塑料膜,戳也戳不進去,放也放不出來。
好像有什麼心事。
夏天不了解這人,自然也猜不出來,隻能歸結為燒傷三年沒戲演,生疏了。
重新開機之後,陳老師碰碰夏天,說了句:“你不是科班出身,懂得還不少。”
“哎,謝謝陳老師!”夏天笑笑,心想那都是挑燈夜讀、現學現賣啊。
誰曾想一頓探讨之後,嚴的狀态反而越來越差,甚至連爆發力都削減了很多。
錄制陷入了僵局,夏天一直盯着監視器,困得要打哈欠。
為了提神,夏天特意東張西望了一下,看見攝影棚的門開了一條縫,小巴黎從外面露出一個小狗腦袋來,身後站着個颀長的人——江海。
夏天趕緊跟陳老師說了一聲,沖出去找他。
他把江海拽到一邊,用氣聲責怪道:“你怎麼把它帶來了?”
怎麼這麼不知道避嫌?萬一有人看到是江海把小巴黎帶來的,把他跟那個一起接狗的墨鏡男聯想起來,豈不是又要暴露身份?
江海毫無波瀾,下巴往旁邊一點,示意:你多慮了,該牽狗的人也在這呢。
小吳在旁邊揮手,為了提醒老闆他還在呢,特意發出點聲音:“咳、咳咳。”
夏天瞬間耳朵紅了。
剛才棚裡亮外面黑,他一出門眼睛沒來得及适應,這才剛看見吳明也在…
完蛋,他剛剛這幾秒的動作和語言,濃濃的地下戀味兒,再加上小狗的事,在吳明眼裡,他和江總的“奸情”恐怕已經實錘了。
夏天一看,小吳臉上果真是一副“知道了老闆的八卦又不好表現出來”的難繃。
他惱羞成怒地跺腳:“你咳什麼咳嗽你?我感冒傳染你了?”
“哦,沒有沒有夏老師,”吳明看了看他老闆,又看了看江總,覺得此地不宜久留,“那我倆先走了哈。”
于是他拽着小薩摩溜了。
夏天和江海單獨站在影棚門口。
工作人員都在裡面忙活,走廊幾乎沒開燈,他們隐約能聽見影棚裡陳老師在罵演員,但更清晰的,還是彼此的呼吸聲。
夏天暗自摳着手指,思考自己為什麼沒有立刻跑走,江海都那樣對他了,可他卻還是像離不開他似的,這麼享受跟他獨處的時光,真沒出息。
江海問他:“聽說你明天就飛回長圳去,《銀鞍白馬》要殺青了?”
“聽誰說的?”夏天語氣毫不友善。
江海往吳明逃走的方向揚下巴。
又是小吳!他什麼時候跟江海聯絡上的?怎麼什麼都告訴他?夏天要褫奪他的“無名英雄”稱号!
“對,是要殺青了,怎麼了?”
“殺青之後休息嗎?”
夏天皺着眉怼道:“你管我呢?”
江海眼皮耷得很低,輕笑道:“生氣了?”
夏天真的挺生氣的,因為江海那晚很不尊重他,對待他就像對待一個毫無尊嚴的玩物。
“你跟我道歉!”夏天說。
話說出口,不像是嚴肅的讨伐,倒更像是嬌嗔的埋怨。
“道什麼歉?”江海裝傻。
夏天不說話了,隻用如刀似劍的眼神瞪着他,表示你做了什麼你自己心理清楚。
江海嘴角上揚,緩緩地貼近他,在他耳邊:“真是不好意思,不該親你。”
充滿磁性的低音像是電流穿過耳膜,夏天心跳加速,忽然回憶起那天晚上坐在江海腿上的感覺,那種無法自控的渾身酥麻。
江海笑得更嚣張了,像吃掉獵物的猛獸在吮血,一副你拿我沒轍的樣子,繼續道:“也不該摸你…”
“閉嘴!”
夏天攥緊了拳頭,真想照着這人腦袋來一拳,“江海,我不是跟你調情的!你真的很過分!”
就在他想推門回攝影棚的時候,江海攥住他的手:“對不起!” 他換了種語氣,柔聲道,“對不起。如果你的想法,跟我一樣的話。”
江海目光灼灼地望着他,夏天的眉頭漸漸舒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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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棚裡突然有一陣異常的騷動。
夏天推開門,看見所有人都圍在機器跟布景的交界處,有站着的有蹲着的,大家都在忙活。
吳明站在外圍,費了很大勁把死沉的小巴黎抱離地,他看見老闆來了,就更是一副闖了禍的囧樣。
“怎麼了?”夏天問。
“夏老師…它應該打狂犬疫苗了吧?”
夏天往裡一探頭,原來狗把嚴豐羽的腿給咬出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