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夏天心猛地一驚，喊得有點大聲，發現大家的目光紛紛投來，他又悄悄跟補了句：“哦。”

韓玦心裡犯嘀咕，畢竟當年張邈爾也在《昭雪記》劇組，他還以為夏雲霄自然會聽說火災的事——嚣張cp真假成謎，當時是半個娛樂圈的談資，據說胡總跟張邈爾背後那位大佬，都因為這個事情有點矛盾。

後來張邈爾死了，绯聞自然也就随之煙消雲散。

韓玦偏頭看了眼夏雲霄，他拿了一支筆，特認真地在演員資料上寫些什麼，眼睛都要掉到紙上去了。

寫的字嘛，還是那麼醜。

但這個神态，更像是十年前他還是個實心眼傻瓜的時候…

怎麼會有這種奇怪的想法？

韓玦趕緊拿出手裡的提詞卡，春風滿面地朝鏡頭微笑：“有請下一位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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錄完三十位演員的自我介紹，已經過了一個下午，嘉賓們跟攝制組都是匆匆扒一口飯，因為今天還得錄完兩個短劇的試鏡片段，恐怕又要半夜才下班了。

第一組的人演得非常模式化，出軌買兇殺人是鬼鬼祟祟的，發現真相是痛哭流涕的，複仇是爽文的。

蘇媛上來就批評他們油膩，夏天怕多說多錯，跟着劃水，說：“全都是技術，沒有演員最珍貴的克制。”

陳其央就沒那麼好糊弄了，他摘了眼鏡，皺眉道：“現在怎麼我們演員這個行業，這麼萬金油嗎？”

一句話把舞台弄得低氣壓。

“你們拿到劇本多久啊？”他問。

“從昨天下午到現在。”

陳老師做了一個無語的表情，他被請來，就是負責一直唱黑臉的。

“一天的時間，太緊張了吧？短劇不代表可以流水線作業……”陳老師唾沫星子橫飛地亂噴一頓。

“江總有什麼要說的嗎？”韓玦問。

“我跟三位的看法相反。”江海起立，高聲道，“我要為你們鼓掌。”

台上的女演員都快被說哭了，聽江總唱了反調，她趕緊把眼淚強忍了回去。

陳老師低着頭，不忿地看着台上。

“我覺得短劇表演就是加麻加辣，沒那麼長時間看劇本，我要是有長線投資的話，為什麼不投電影呢？”江海發出充滿攻擊性的反問。

陳其央很是驚訝，他從椅背上直起身來，激動道：“别的我不管，但是來這個節目做精品的短劇，首先就是要到給一定的時間，讓演員打磨和理解劇本！”

他漲得老臉通紅，又不好顯得太沒前輩的風度，強忍着沒指江海鼻子。

“陳老師，您真看過短劇嗎？”江海似笑非笑。

陳其央被問懵了，眨着眼睛愣是沒好回答。

“真看過嗎？”江海又追問一句，語氣還是那麼平淡，可眼神非常犀利，顯得有點咄咄逼人。

“嚯！”陳其央招架不住，簡直被氣笑了，看向導演組求助道：“這我該怎麼樣？罷錄嗎？”

這緊張的氛圍，讓觀衆倒吸一口涼氣，有點怕場面不好看，但更多的是隐隐期待着他們打起來。

台上的其他人沒有絲毫驚慌（就算有也是演的），因為這些都是商量好的。

綜藝确實有劇本，沒詳細到每句話都規定，但設定了幾個爆點和矛盾話題，畢竟觀衆就喜歡看評委打架。

譬如，江海和陳其央之間的核心沖突，就是一個代表短劇“短平快的高濃度情緒”，另一個代表學院派“精緻細膩的表演”，江總内涵陳老師不了解市場，陳老師抨擊江總low。

但他們演得真挺像的，夏天都替江海捏把汗。

不對…替陳老師…捏把汗。

邱怡擠出甜美的酒窩，微笑道：“兩位老師站在不同的角度，今天讓我們看到這個碰撞真的很難得。”

“是啊，要不我們請兩位老師，再總結一下？”韓玦說。

陳老師打了幾句補丁，給剪輯留了點轉圜餘地，輪到江海。

他拿起話筒，語速放慢，眼神褪去鋒芒，變得柔和許多：“打個不恰當的比方。”

江海頓了頓，垂眸一笑，繼續道：

“長劇和好電影就像中藥，短劇就像速效救心丸，都有人需要。”

夏天心如擂鼓，因為江海說這句話的時候，直勾勾地盯着他，要用虛假的溫柔軟化他，好從他眼裡檢驗出什麼似的。

“我說完了。”江海眉心微蹙，似乎有種一無所獲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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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試鏡的，就是一部帶賣腐擦邊球的IP改編劇，《琅琊榜之梅嶺遺塵》，夏天超級喜歡這部劇，當年在百鴿籠，他和江海就用江海的雜牌平闆看完了全集。

台上演的是靖王認出梅長蘇的片段：

“林殊...你看着我像個傻子似的猜忌試探，你怎麼敢？”

“你以為我不想告訴你我的真實身份？七萬英魂冤死梅嶺，是他們重要！還是你重要？”

舞台燈滅，評委們互相對個眼神就都懂了：

這裡面演靖王的是個星二代，要晉級，是要好好誇的，而演梅長蘇的正是嚴豐羽，于情于理，都得給他一些鼓勵。

連軸錄節目，夏天的大腦已經有點過載，完成點評任務之後，其他人說了什麼就聽得沒那麼仔細。

他隻知道陳其央上去給做了個示範，不知道怎麼，蘇媛就開始鼓動江海也去試試：

“那要不我們江總也來來一個？”蘇媛滿臉堆着笑，帶頭鼓掌。

江海假裝腼腆地别過頭去捂臉。

蘇媛繼續起哄道：“别怕啊江總，你随便選搭檔，陳老師夏老師，還有咱們台上台下的演員都可以，大家都會配合的，對吧？”

江海透過指縫看看大家，咧嘴笑了一下。

夏天的心怦然一動——這個笑容，有從前的江海的影子，燈光一晃，他恍然以為他們在百鴿籠晾滿衣服被單的天台上，看星星。

“哈哈，蘇媛老師，那我真演了啊，你讓的！”江海站起身，把西服上的褶皺捋平。

總裁也來演戲本來就是節目組營銷的一個點，即興嘩衆取寵，也是江海份内的任務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