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後退半步,半個腳掌懸空,淮聞野驚恐急聲呼喚。
“等等!鶴鳴,别沖動,等等。”
鶴鳴神色淡然凄然,又往後挪了些,再次像說、像問、又像求。
“我愛你,淮聞野,鶴鳴愛你。”
本能告訴淮聞野,這句話要回,可偏鬼使神差重複了上一句。
“等等,别沖動……”
晶瑩的水珠燙在淮聞野眼眶裡,越積越多,鶴鳴隔空做了個擦眼淚的動作,随後用臉頰蹭着虛空。
開口染上顫音,他平淡的聲音開始有波動。
“不哭啊淮哥,我們不愛了,不愛我了。”
淮聞野喉間酸澀難壓的厲害,幾欲開口都無法發聲,隻能聽着對面的鶴鳴,痛苦難抑制的低啞繼續。
“可是淮哥,我不甘心,我太恨了,我恨戚仁策假惺惺跟我搶你,恨你大哥二哥從沒把我當家人,恨你開始跟我講道理,不再肯再無條件偏袒我,恨你突然…突然就不愛我了,我恨所有人!恨所有事!恨這些都對我不公!我明明隻想要淮哥的愛而已!我好恨!我好……恨…”
鶴鳴的語調,越拔越高似要瀕臨失控。
可在聽到淮聞野那句顫碎的“鶴鳴”後,還是深呼吸閉眼,很快将所有的不甘心再次壓下。
睜眼後他歪着頭,臉上是求婚那天淮聞野答應時,出現過一次的表情,試探、迷茫、驚訝、小心翼翼。
“可後來,他們都說我咎由自取,我也開始懷疑自己,開始怨自己,怨我不夠好,怨我沒有安全感,甚至怨我為什麼要姓鶴,怨……”
情緒越來越難自控,他似乎是怕吓到淮聞野,噎停了許久,擡頭扯出個人畜無害的笑,努努嘴咽下一口氣,輕聲細語。
“可恨來恨去,怨來怨去,不過是我愛你。”
淮聞野不知如何作答,向他伸出了一隻手欲要安撫。
可惜閉眼的鶴鳴并沒有看到,他面上表情也逐漸模糊,嘴裡默念着。
“五、四、三、二、一、天黑了,我愛你,醒來吧。”
最後一個字音落下,鶴鳴的身體也随之後仰,墜入那片黑淵之中。
淮聞野拼盡全力想過去,但有股力量死死把他摁在椅子上,他連上前一步查看能力都沒有。
隻能看着他墜落,無助的喊着。
“鶴鳴!鶴鳴!不要啊!鶴教授!不要!”
“心肝?心肝?怎麼了。”
他驚恐的睜開眼睛還在愣神,便看到戚仁策蹲在他面前,溫柔的給他擦着汗。
“怎麼了,剛剛一直在說什麼不要,還在尖叫。”
淮聞野還沉浸在剛剛的恐懼,本能的喊着:“買票!我要買票!”
戚仁策順撫摸着他的後背,溫聲細語的安慰:“買什麼票?乖心肝,告訴我我去買就好,不要激動不要動氣。”
幹淨的房間、廚房裡還飄着煲湯的香,眼前是一直在照顧自己的戚仁策,淮聞野看清了四周。
“沒,沒什麼……”
“做噩夢啦?”
戚仁策說着神神叨叨的樣子,把手指放在他的眉心,“天靈地靈,帥哥不做噩夢。”
“你真是,幼稚。”
淮聞野被他逗得松弛下來,揉揉眉心:“不過你也不用一直往我家跑,我又不是小孩了。”
戚仁策起身,到廚房去取了碗烹制好的湯,端到他身邊,打趣道。
“不是小孩子,還會被噩夢吓到啊?先喝點湯吧,人是鐵飯是……吸鐵石。”
淮聞野接過那碗湯,哭笑不得:“就貧着吧,吊兒郎的當樣子。”
……
冰冷的手術間圍滿了頂尖的名醫。
铛啷、铛、铛、铛……
銀色的戒指圈從他的無名指上脫落,在地上彈起、摔下、滾了個圈。
他費力從手術床上掙脫,“彭”的一聲平摔在地面,身上密密麻麻的針管,随着脫力瞬間拔離。
五感越來越弱,他僅憑模糊的殘影,爬向那戒指,隻差一點,再爬一步他就碰到了。
“患者醒了、快!快!”
烏泱泱的聞聲回身,立刻人圍上來開始再次急救,沒人聽到那聲碎語。
“戒……指……我的……”
“患者心跳不規律,且呈現逐漸微弱趨勢,腎上腺素加量,準備心髒臨時起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