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看着對面的少年拿着筷子在碗裡撥弄着面條,卻遲遲吃不進一口,問道:“生氣了?”
乙骨憂太搖了搖頭,目光低垂,盯着碗裡漂浮的蔥花,低語:“覺得自己很糟糕,因為......總是在你面前做錯事。”
五條悟咀嚼的動作很慢,咽下的瞬間格外漫長,似是有點艱難,許久,他才回道:“是老師不好。”
乙骨憂太正的手一頓,擡頭瞧了眼對方,随後垂下眼睑,沒有說話。
五條悟扶了下墨鏡,手放在桌上顫了顫,幾秒後,手捧着碗埋頭繼續吃起來。
“不吃了?”五條悟吃完後,接過對方遞來的紙巾。
乙骨憂太看着五條悟,說:“吃飽了,謝謝。”
五條悟一愣:“謝什麼?”
“所有。”乙骨憂太聳了聳肩。
“.......”五條悟靠在背椅上,手指扒着桌邊,問道,“平常周末有跟狗卷他們一起出去玩嗎?”
“偶爾。”
“那你周末在家幹嘛呢?”五條悟不解。
“看你讀過的書跟電影。”
五條悟下意識的就屏住了呼吸,随後又緩緩呼出,胸膛微微起伏,低聲問他:“你覺得真希怎麼樣?”
“挺好的。”乙骨憂太注視着五條悟,平靜地說道,“大家都很好,但他們都不是你。”
五條悟避開了投來的坦然視線,偏頭去瞧貼在牆上的照片,張了張嘴,舌尖舔濕嘴唇,還是什麼都沒說出。
“你是不是要說考慮跟真希在一起嗎?”乙骨憂太的目光始終停留在對方臉上。
五條悟的身體輕顫一瞬,拿起放在桌旁的菜單看,支吾道:“她......”
“姑姑也說過這句話。”乙骨憂太忽然插話。
五條悟放下了手中的菜單,有些錯愕的望去。
“你覺得舅舅家怎麼樣?要不去他家住吧。”
“說是舅舅更喜歡我、對我更好,但我知道,其實大家都不想要我,我是個礙事的家夥。”
乙骨憂太微微低頭,終于将自己的目光撇開,把玩着手中的空杯,若無其事地說:“對不起,我不會再對你說那些話了,我會當好你的學生。”
少年将茶杯緊緊捏在手裡,眉眼低垂,說話的聲音很小,但像雨,淋得人心濕漉漉的。
“老師,可以别把我推給别人嗎?我不是你的麻煩,我可以幫你做很多事。”
“抱歉,我太自私了,一直都在做讓你為難的事......明明,是希望你幸福的。”乙骨憂太将茶杯輕輕放在桌上,手搭在腿上,坐得闆正。
再多的話說到最後也隻剩無話可說,乙骨憂太幹澀的又重複了一遍:“真的很抱歉。”
五條悟睜大雙眼,即便隔着墨鏡,瞳孔裡的驚訝也海潮似的湧來,伴随而來的還有愧疚、自責,似乎要将他道德的防線壓垮。
他咽下了唾沫,也許是因為有點幹渴,他又舔了一次嘴,如何才能使他脫離此困境,大約隻需要給他一杯水即可,但五條悟卻怔怔盯着對面的少年看。
他站起身,很緩慢甚至有點僵硬走到少年身邊坐下,伸出手搭在乙骨憂太的手背上捏了下,說道:“答應過你的,不會丢下你......就待在我身旁吧。”
“養你,我還是綽綽有餘。”五條悟彎腰靠在少年的肩上。
乙骨憂太身體僵直,不可思議地轉頭盯着他毛絨絨的頭頂看,視線從上到下打量個遍,最終目光落在五條悟搭着自己的手上。
他轉了下手,将掌心貼着對方掌心,反扣住五條悟的手摸了又捏,突然笑了起來。
五條悟貼着的腦袋被他抖動的肩膀帶着輕輕搖晃,轉動眼珠瞥了眼乙骨憂太,特别小聲的感歎道:“這下,我們可都完蛋了。”
乙骨憂太抱住了五條悟,十分用力,用一種恨不得把自己揉碎了塞進對方身體裡的力度。
“遇見你,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事。”
五條悟呆呆楞了半晌,也抱住了乙骨憂太,嘟囔着:“笨蛋。”
老師真的好香,究竟是什麼味道?像是從血肉裡散發出來的。乙骨憂太不禁在心中感慨,原來靈魂也能有氣味嗎?
少年的目光輕輕撇過對方的後頸,伸手揉了下,他還記得那日五條悟頸間烙下的紅印,還得再等些時日才能将自己的痕迹覆蓋其上。
乙骨憂太的舌頭刮了下犬齒,隻覺喉嚨幹癢得厲害。
他離得越來越近,輕巧地吻了下對方的喉結,五條悟便倏然往後退站起來,把不遠處的客人跟服務員都驚得望過來。
五條悟不好意思的邊抱歉邊拽着乙骨憂太走出店内,漫無目的地走了會,似是想起什麼,立刻就松開了牽着的手。
乙骨憂太笑了笑,指向對面的大街,問道:“那裡有扭蛋機,要去玩嗎?”
五條悟看過去,踮了踮腳,說好。
“貓。”
“哈?”
“可愛。”
五條悟打了乙骨憂太的手臂一下,囔囔道:“亂說話。”
走過斑馬線來到對面,五條悟興緻盎然地沖進店内看着種類繁多的玩偶,仔細挑選起來。
扭了幾個擺件後,五條悟邊拆邊問:“你不玩?”
“看你玩就可以了。”
“不要。”五條悟癟嘴,“好奇怪,隻有我一個人玩。”
在兩人談話間,店員走過來遞了個籃子給五條悟裝東西,剛答謝完,就聽見女孩問是不是一對?
五條悟愣住,先是呆呆啊了一聲,随後搖了搖頭,說不是。
兩人又客套的招呼了幾句,女孩才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