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首都的墨西哥城,治安仍然是這個城市的重中之重,同時也是财政撥款金額最高的部門。夜間的警察局值班人員并不少,來來去去的警車、警員相繼交錯,相比較白天來說,夜晚似乎才是黑與白真正交鋒的時間。
因為提供一些簡單的吃食,周在思手裡被塞了杯冒着熱氣的黑咖啡,墊着餐巾紙的三明治放在了她面前的桌子上,但這兩樣東西她都沒有動,她茫茫然坐着,像是形成了一個與世隔絕的隔絕罩,付小勇和警察争執發瘋她聽不到,犯事的流浪漢大喊大叫她聽不到,警察秉公辦事問到細節,她聽到了,惶惶擡頭——或許也隻是一貫的教養驅使着她,不因為自己的痛苦為難旁人,所以那些問題她都如實回答,且回答得很好,等到全都說完,她又慢慢恢複成一個玻璃人,一隻牡蛎。
看起來似乎隻是因為太餓,所以她聚精會神地盯着那塊三明治看,但若是近一點仔細觀察的話,會發現她的瞳孔并沒有聚焦。
餓了一輪又一輪,周在思的胃早已沒有什麼饑餓感,隻是有些不正常的發熱,小腹有些泛酸,隐隐地感到刺痛。
她心裡是慌的,惴惴不安,一陣陣地、難以克制地想王悉。
律師來得非常及時,且興師動衆,因為不止一個人,而是一整支團隊,就因為這麼一件小事。
受老闆所托,他們是從美國連夜直接飛過來的,所以時間上要比背後的人還要快上一步。
專業度也毋庸置疑,本事就并不是什麼大事,連案子都算不上,解決這種問題本不該用到他們,但當他們真正來了,見到需要為之辯護的人,一霎那,他們就什麼都懂了。
大材小用也好,拿錢辦事也罷,畢竟天價薪水不是白開的,有命在身,他們不單單隻為周在思一人辯護,同時也順手把已經确診了躁郁症的付小勇摘得一幹二淨——周在思心裡一驚。
是真的有,還是不得不有,她看了眼這群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舌戰群儒的律師,忽然就有些身在霧裡的不踏實感。
眼看着事情就要結束,負責這樁案子的警察都走了,她才低聲開口,聲音有些顫:“王悉什麼時候到?”
律師在文件上簽了字,聽到她的問題,連忙付以一笑,以同樣的音量回答:“老闆在外面等您。”
生怕對她造成額外的驚吓。
原來已經到了。
周在思忽然間再也坐不下去,她等不得了,站起身推門走出去,蒼白但精緻的面孔吸引無數目光,顧不得身後的急切問候,她現在、立刻馬上就要見到王悉。
她一開始是快走,走着走着就跑了出來,警局門口燈光大亮,閃着警燈的各色車輛好像都黯然失色,她穿過它們,無視它們,像是有雷達般,她一眼捕捉到了角落裡和黑暗融為一體的勞斯萊斯。
仿佛早已等候多時。
她走過去,晚風習習,長發暮然間被吹散,她連門都沒敲,自然也就顧不上整理,直覺告訴她這裡面坐着的就是王悉,于是拉開車門,攜着涼涼的夜風,她撲了進去。
撲進了一個有着再熟悉不過的體味的懷抱。
一下子就把她包裹住了。
不光是身體,還有她的心。
明明他也風塵仆仆,可散發出的那種與生俱來的嚴厲、禁欲感極強的氣場,引導着周在思呼吸着他的呼吸,漸漸地,她落入一種與之共生的氣息。
這令她真正安心。
王悉的手抵住她的後背,托舉着她,複又将她整個人罩在身下,幹燥的嘴唇在她耳根附近用力地磨,磨得通紅,像是在發洩一些不為人知的掌控欲,這種掌控欲破壞力極強,再一碰觸,周在思就要躲,可他牢牢掌住她細白的脖頸,不給她這機會,無聲地告知她:不必做徒勞的妄想。
可這對王悉的欲念來說,簡直就是杯水車薪。
他像抱小孩一樣,掐着周在思的腋下,不顧她呼痛,把人更緊密地按在自己懷裡,唇舌從眉眼到鼻梁,再到上唇,用一種近乎瘋狂的态度親吻着,周在思在他的動作裡感到了一種怒氣,怒到極點便是沉默,因為他們都無法想象下一秒會面對什麼。
她是怕的,她怕她痛,也怕他痛,這種恐懼并不是想要遠離的恐懼。而是自高處跌下,接住的她的那隻墊子,感受到相互作用力,會不會痛的想要抽離的那種恐懼。
因此,當王悉用力地占有她的口腔時,她顫巍巍地迎了上去。隻是輕輕吮了下他的舌尖,回以百分之一的力氣去迎接他,她是柔軟的,可吮到的舌上,倒刺卻都是硬的,人和人怎麼會差這麼多?她不由疑惑,可她還是不怕疼不怕死,要命地又輕吮了一下,她向來不會在親吻時呼吸,任是王悉教了許多次也學不會,鼻子像是堵塞了一般重重喘息,幾乎像是喘不過氣來,笨拙的樣子讓王悉心猛地一顫。
于是下一秒,王悉擁她後背的手慢慢移動到了肩胛骨,幾乎是要穿透她薄薄的一層皮膚,融進到她的骨血裡去了。
他緩慢輕拍着。
可周在思卻依然很笨,緊緊攥着王悉胸前的精貴襯衣,隻顧得上呼吸,中間夾雜着咳嗽,王悉的動作對她來說反而是一種撫慰,甚至她覺得這樣更舒服一些。
她想要和他更近一點。
甚至口欲更強了,口腔裡控制不住地像個孩童一樣分泌出了大量的口水亟待解決,自己惹出的禍事自己卻盛不住,那麼就要有人來替她解決。
她隻知道她想要親得比王悉更用力。
是一種在危險的環境中危機感漸強,呆了太久終于見到家長的放肆。
王悉一絲不苟地搜刮她的唾液,吸走了她所有的恐懼,緩慢地、用力地親吻她嘴巴裡的軟肉,安全感被包裹在親密無間的吮吻中哺給她,因此話語也稍顯教導:“知道害怕了?”
周在思一下子就哭了。
沒有任何過度,是一下子就嚎啕大哭的那種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