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多了不起嗎?
拿錢砸人很有成就感嗎?
從小看慣了父母人際往來,錢能生事亦能止事的道理她不是不懂,但他們不是你死我活的行業對頭,而是戀愛關系剛确認不到半年的情侶。
他們相互了解,卻又不夠了解,也正因此,她才真正生氣。
像架在火上烤,滋生出了一絲無力感。
她想說對王悉說的有很多。說你不能這樣做,也不必這樣做,我們之間哪裡需要這樣?隻要我跟你好好的,别的其實都無所謂的。
可她說不出口,也不能說出口。
她那一點點的好感自以為情比金堅,實際上卻比紙脆,鑰匙一戳,就敗在了不對等的尊嚴之下,叫人有苦說不出。
成年人無論是生活還是談感情,物質交易總是免不了的,因為足夠喜歡,也有能力,她便心甘情願讨好,隻為博人歡喜。
可她明白,他們之間,遠沒有好到資産共享,視金錢如糞土的地步。
但也沒有更差。因為她做不到心安理得,無哀無怒。
所以她彷徨且自知,像誤拿了訪客牌一樣遊走在那間豪華公寓裡,時時尴尬,進退兩難。
一腔熱情反過來令自己難堪,這不是作繭自縛是什麼。
“不行就算了。”她忽然卸下防備,好像頂着的那口氣都散了,語氣也不那麼有攻擊性,仿佛剛才隻是随口一提,不必當真,“反正你的房子,你說了算。”
這話聽着平淡,着實刺耳。
王悉下颌當即收緊,慢慢轉過來看她,面色陰森的沉。
“不過那套公寓真心不錯,”周在思側着頭,面朝牆角無意識的回憶着,自說自話地暢想,“哪天我要是有錢了,争取送你一套更好的吧!”
如此大話被她說的異常有希望,一臉的朝氣與端正險些令王悉當真。
西裝褲上的手指緩慢蜷起,在平滑的布料輕微搓磨着,又慢慢停下。
當那股失控的血液停止奔湧,浪花收複進平靜的液面,他才發覺自己異常的熱。
周在思眼尾彎彎,斜斜地笑了。
王悉臉色不虞,隻一雙漆黑的眼眸深沉地望着她,他絕不會愧疚,更不會束手無策,但......一時的無可奈何足以令他短暫氣消,剛要開口,恰好周在思收回面孔,正對着屏幕語氣稍急促:“咦?我媽找我......先不和你說了哈。”
于是沒等他表态,她便一把将電話挂斷了。
楊美烨女士隻有在極端情況下才會打視頻——要麼是極好,要麼是極壞,沒有中間值。
周在思惴惴接通:“喂,媽?”
“小周,你現在是在紐約對吧?”廢話不多說,楊美烨女士一上來就直奔主題。
“什麼?”就為了這個?周在思囧道,“媽你才知道嗎?”
“哎呀,”王美烨鼻子上罕見的挂着副老花鏡,神采奕奕放出重磅炸彈,“具體信息你發來!孫阿姨知道吧?她要幫你介紹對象呢!”
火急火燎的,她還當是什麼大事。周在思稍稍放下心來,語氣不很好:“我不是說了不用嗎?”
她都強調過多少遍了,就是不聽。
楊美烨可不管她的小九九,橫眉怒目,氣不打一處來:“好姻緣非要錯過你才甘心呀?你别給我犯倔嗷!”
威逼着訓完,緊接着又是利誘,直把周在思搞得兩股戰戰,全權繳械才作罷。
送走了這尊大佛,她也沒有力氣給王悉回撥了。
畢竟那更是個魔頭。
矛盾還沒解決,電話先被挂了,等到再接起來,萬一又嘴漏把她媽要給她介紹對象的事抖摟出來,新仇舊恨一起算,王悉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到時候直接拉他去見家長都不好使。
畢竟是她要隐瞞在先。
但此時此刻,她卻更想将王悉的存在緊緊捂着。
大概兩人是真的鮮少有這樣的不愉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往常要麼是她能屈能伸主動認錯,要麼就是懶得計較随便撒撒嬌也能混過去。
有話就好好說,好好說不行就好好做,為了一點小事就争吵不休,再好的情分都要被吵散了。
戀人之間是沒有多少架好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