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甯推門而入,便見那少年正杵着棍子,在練習走路,但那條腿已經坡得厲害,幾乎可以算廢了。
因平衡力道不一,少年砰的一下,摔倒在地,他不由得猛捶打着地面,以示心中憤怒。
“你捶打地面有什麼用?有脾氣就站起來。”
冷不盯被人打斷,那少年一怔,擡眼瞧見是蘇婉甯,像是被人撞破了心事。
頓時滿面通紅,越發的惱怒了。
“你若是來落井下石的,就請出去。”
蘇婉甯才不理他,而是轉身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淡淡地看着他折騰。
“怎麼?斷了腿,如今像個廢物一樣的站不起來,還怕别人說了?”
“你……”少年撇嘴,被蘇婉甯的話堵得還不了口。
她說得對,如今的自己跟個廢物有什麼區别?
“與其自怨自艾,不如好好想一想,如何站起來,你若真這樣一輩子,那算我錯看了你。
等你傷好後,也不必留下了,我這裡可不是收容所,也不養廢物。”
話落,也不等那少年回話,站起身,便往院子外走去。
那少年瞧着她的背影,毫無留戀,頓時急紅了眼。
不由大聲喊道:“喂!你站住。”
“我不叫喂,怎麼?腿殘廢了,把你嘴都給感染殘廢了?人都不會叫了?”
蘇婉甯轉身,睨了他一眼,那少年瞪着雙眼,眉目含怒地看着她。
心想:這死丫頭,嘴真毒,不損人會死嗎?沒看到他是傷員嗎?
“那你也沒跟我說你叫什麼啊!”他委屈巴巴,好不開心。
蘇婉甯眉眼彎彎,心情不錯,笑道:“我叫蘇婉甯,看着年紀,你比我小,便叫我一聲姐姐,你也不吃虧,或者,你想和那四個小鬼一樣,叫我一聲[主子],我也不會介意的。”
這充滿調侃的話語讓少年怒目而視,他怎麼可能叫她姐姐?更不可能叫她主子了。
這丫頭到底知不知道,她在跟誰說話?
“你看着比我還小,便要我叫你姐姐?哼!我才不幹。”
“你多大?”
“十七了。”
“唔!這樣啊!”蘇婉甯低眸沉思,這少年确實比她大兩歲,叫姐姐到是她托大了。
“那你還是叫我主子吧!”蘇婉甯話鋒一轉,出口的話讓少年猝不及防。
他頓時怒吼一聲:“蘇婉甯!!”
蘇婉甯捂耳朵,皺眉道:“我耳朵好得很,你不必如此大聲,不知道突然這麼大聲,會吓死人的嗎?”
“你……”少年被她的話氣笑了,這死丫頭,果然難纏得很。
“看來你今天心情不太好,那我改日再來吧!”
“喂!蘇婉甯,你站住,别走。”見她要走,他着急忙慌的想去追,哪成想又給摔倒了。
氣得又猛烈捶打地面洩憤,當真世道險惡,人心不古,竟都合着他欺負?
低聲半晌,才見一雙繡花鞋子出現在他眼前,少年擡眼,正對上蘇婉甯那滿含笑意的杏眼。
仿佛灑滿了陽光般絢爛奪目,竟讓他有片刻失神。
“怎麼?還沒趴夠?”
見她回來,少年心情好了許多,擡手道:“那你扶我起來。”
護送公主回來的四水适時出現在蘇婉甯的身邊,在蘇婉甯伸手之前,立馬道:“少夫人,讓屬下來,可别弄髒了您的手。”
蘇婉甯一愣,轉頭見四水風風火火趕來,像擰小雞似的,将少年從地上擰起來,放到一旁的椅子上。
四水可不敢讓少夫人随意摸别的男子,他怕世子會殺了他。
悶葫蘆,心思到是挺體貼的嘛!蘇婉甯失笑,不由對四水的體貼表示認可。
少年一臉不高舉,恨恨地盯着四水,這哪裡來的大塊頭?簡直也忒讨厭了些。
不過,冷靜下來後,他覺得蘇婉甯說得對,他不能一輩子隻當個殘廢的廢物,那還不如殺了他來得痛快。
“你有多少把握可以治好我?”
“唔!這可難說,我一般都是看病人意志,再呈現我的治療效果。”
換句話說,如果病人意志不堅,那便可能會失敗,當然,這隻是蘇婉甯故意說給他聽的。
這少年一雙丹鳳眼中,滿含英氣,根本不似普通人家的孩子。即便是,那日後也定不簡單。
她要的便是他意志堅定,不要懷疑,要有破釜沉舟的決心。
“所以,你這是根本沒把握?那你還想拿我治腿?”豈非将他當成小白鼠?
“當然,你也可以不試,我給你足夠的時間考慮,想好了再告訴我。”
沉默彌漫,透着沉悶與死寂,如同這初冬的天氣,寒冷無比。
半晌,少年才幽幽擡眼,滿臉嚴肅決絕。
“好,我治。”大不了就是命一條,十八年後,他又是一條好漢。
蘇婉甯杏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亮色,目光中滿含贊賞之色。
藥材方面,蘇婉甯早便替他準備好了,隻等着那少年點頭同意。
是以,這打雜幹活兒的事,便落到了四水頭上,誰讓他塊頭最大,力氣最大,活好話還不多。
蘇婉甯都想将他從江淮序手中讨要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