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循終于出了校門，眼巴巴的司機終于等到了他的小少爺。

半個小時後，車子停在别墅門口，司機拉開車門，卻見小少爺不複往常那般一下子就跳下了車。

“小少爺？”他躬身朝裡看。

後座上，陸循耷拉着腦袋，一聲不吭地下了車，握着手機，看起來心情不太美妙。

司機飄出八卦的眼神，回想起上車時某人還是意氣風發的模樣，這麼一會兒會兒就晴轉陰了，其中必定有瓜。

“你可以下班了。”

“好的，少爺。”司機闆着臉道，實則心裡遺憾歎了口氣，這班也不是非要現在下……

回答他的隻有面前緊閉的入戶門。

“兒……”

陸父今天特地早早趕了回家，就是為了晚上和妻子吃一吃兒子的瓜，結果剛開口一個字都沒說完，這小子跟遊魂似的“唰”飄向了二樓，沒了蹤影。

陸父：“……”

沉默、尴尬，然後掏出手機給妻子發消息：

【陸父：咳，你兒子看起來受了情傷，我開不了這個口^ ^】

一分鐘後：

【陸母：？】

【陸母：難怪今天公司股票漲了……】

陸父：“……”

樓上房間裡。

陸循不死心地又看了眼微信消息，除了一片空白還是一片空白，

“或許……她身上沒帶手機？等回家了就好了。不過她家這麼遠嗎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或者我說太快了她沒記住……”

陸循喃喃自語了好一陣，最後煩躁地抓了把頭發，手機一扔：“不管了！”

*

學校裡。

裴臻沒急着走。她讓司機送來了一個透明文具盒，非常普通，學校門口就能買到。然後将珠子放了進去。

放學後靠近走廊的窗戶一般沒人鎖，于是她推開三班走廊窗戶，将文具盒放在了距離陸循直線距離最近的裡邊的窗台上，并拍了張照。

做完這些，她才離開了學校。

晚上，裴臻一人靠在陽台的躺椅上，一手把玩着手機，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于菀菀和陸循同框的畫面還在腦海裡，但……大概是已經發洩過，她現在竟能暫時以旁觀者的視角看着。

——小說沒了存在的意義，世界就會終止……

——裴臻，你自己想清楚了。

言猶在耳。

并且，無懈可擊。

她以為，在她選擇撮合男女主而放棄陸循是痛苦的根源。

但實際上，一切的緣由是她根本就沒得選。男女主不在一起，世界就會坍塌，她愛的、這個世界的所有人都會消失。

天平的一側是她和陸循，另一側是除他們之外，傾斜的角度早就注定了。

哪怕裴臻一意孤行選擇共沉淪，大概，不，是一定會被這部小說的“讀者”謾罵。

就像“它”說的，女配的定位，隻是撮合男女主。

她找不到一絲破綻。裴臻不怕抗争有多艱難，但目前的問題是，她找不到對手。

裴臻面無表情看着手上由于過度攥緊導緻的紅痕，沒意思勾了勾唇角。

“臻臻？”房間門外忽然傳來母親的聲音。

一個呼吸過後，她才起身去開門：“來了媽媽。”

門打開，林女士端着一杯熱氣騰騰的粥，溫婉地笑着：“不準備讓媽媽進去？”

“哦，抱歉媽媽。”裴臻反應遲鈍地讓開，跟在林女士身後，背影看起來有些單薄。

粥還燙着，林女士順勢坐在了小沙發上，朝女兒招手：“過來，媽媽抱抱你。”

裴臻不明所以，但還是跻着拖鞋靠了過去。

林女士一把将人摟緊去懷裡，摸着女兒的頭，一手撫着她的背，是一個很用力、很有安全感的擁抱姿勢。

她說：“媽媽覺得你大概是有些傷心，所以想抱抱你。”

裴臻晚上稱自己沒餓，沒下樓吃飯。

“爸爸也很擔心，但他回不來，所以媽媽替他抱抱你。”說完，又給了裴臻第二個擁抱。

“希望……能讓你傷心的時間減少一點點。”

裴臻：……

埋頭在林女士懷裡的那一刻，嗅到母親熟悉的香味，裴臻鼻頭微微一酸。她雙手環過林女士的背，攥緊了睡袍，好長一段時間都靜默無聲。

本來已經建立好的防線，又開始潰散。

林女士看着女兒悶聲不吭地窩在懷裡，也沒出聲，隻是一下又一下地用手着梳着她的頭發，安撫着。

大概十來分鐘過後，終于，懷裡傳出女兒悶悶的聲音：“沒事，媽媽，我隻是……做了一個決定。”

她沒辦法母親坦誠，也隻笑了笑道，“但決定的後果，我還沒來得及适應。”她本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準備。

林女士沒有追問是什麼決定，女兒向來主意大，況且她也不會幹涉女兒的私事。

“不管做了什麼決定，如果自己解決不了，記得問問我和爸爸，好嗎？”

“嗯。”裴臻嘴上應着。

她漸漸從母親懷裡擡起了頭，一點點收起過分外溢的情緒。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她沒法承受失去這個世界的代價，也絕對不能讓這個世界消失。

僅此一次，既然已經邁出了第一步，就好好做。糾結反複，隻會庸人自擾，一事無成。

見女兒眼神漸漸堅定起來，林女士終于松了口氣，放下心來，決定給女兒留一點個人思考空間：“記得把粥喝了，碗放在門口阿姨來收就行。”

“好，謝謝你，媽媽，”裴臻用力抱了一下母親，又補充，“當然還有爸爸。”

林女士一笑：“早點睡寶貝。”

“好。”

裴臻目送母親出門，然而就在林女士走到門口時，她忽然回過身來，補充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