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過得尤其快。
下午五點半,放學鈴聲準時響起。
淩廷的走讀生是不用上晚自習的,據說還是家委會和校長叫闆:“如果讓學生上晚自習,他們夜晚回家的安全誰來保證?你?還是你?”
在淩廷就讀的學生大多數家裡非富即貴,誰少一根頭發絲都可能讓校長辦公室顫一顫,在家長的嚴肅要求下,最後學校決定,走讀的學生自己回家寫作業。
下午裴臻給陳叔發消息,說自己和新同學約了吃飯,讓他不用來接。
然後轉頭讓私人保镖在校門口等她。
“臻……臻,要一起走嗎?”
“不用,我有點事。”
“好吧。”總感覺同桌有好多事要幹,她時不時偷偷瞄了,同桌一整天都沒有笑容,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教室裡的人陸陸續續都走得差不多了。一看時間已經六點,裴臻這才慢吞吞地拎着包往外走。
淩廷校園不算特别大,等裴臻走到校門口的時候,也是半個小時後了。
如她所願,校門口除了仍然老老實實等着的保镖,沒有其他學生。
“裴小姐。”
見到裴臻,保镖上前一步接過她的包,然後拉開車門。
“謝謝。”
保镖叫蘭因,年齡未知,從業保底十年。裴臻是通過私人渠道聘請的他,家裡毫不知情。
她對保镖沒有其他要求,隻有一點,聽話。讓做什麼就做什麼,不讓說什麼就什麼都别說。
專門用來幫她辦一些“上不得台面”或者“難以解釋”的事。
就好比這次,她讓蘭因幫她查名叫“于菀菀”的高中生。
“……叫于菀菀的全國共94人,其中91人是女性,年齡在10到20歲之間的共20人。”
蘭因闆正地說出自己的調查結果。保險起見,他将“高中生”的範圍擴大,十幾歲的女孩子都算上。
“其中符合您要求的……‘像純白茉莉花一樣漂亮’的人……”蘭因艱澀地說出這個難言的形容,“隻有一人,而且就在黎市。”
裴臻一邊聽蘭因彙報,一邊翻看着檔案袋裡的資料。
[于菀菀,女,年齡:16;
母:阮秀芝,父:不詳(據調查,其母未婚先孕生下于菀菀);
現居于xx村xx樓xx号,同住人為其舅舅一家;
……]
将一張紙浏覽完,心裡有了個大概,裴臻才拿起後面的照片。
除了兩張官方證件照,其餘看得出是偷拍角度。
照片上女孩子臉蛋精緻、面容白皙,櫻唇瓊鼻,一雙含着水光的杏眼,如一朵嬌花,泫然欲泣,讓人不自覺生出保護欲。
這……就是女主麼。
裴臻看了兩眼,無甚趣味地扔在了一邊——漂亮是漂亮,就是索然無味了些。
就好像套上了小白花的模子,一比一刻畫出來的BJD娃娃。
車子遠遠地停在了路口,因為去的是城中村,裴臻特意讓蘭因開了一輛不起眼的車型。
“裴小姐,這邊路面比較糟糕,樓道也堆放了雜物,不方便下腳,不如我把人叫下來,您再和她談?”
蘭因還是說得比較委婉,他來過三次,每一次街道兩旁的垃圾桶随時滿得要溢出來。垃圾如同小山般堆積,塑料袋、一次性餐具、廢紙等各色垃圾混雜在一起,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惡臭。偶爾有風吹過,垃圾能像雪一樣飄散……
污水橫流,下水道口堵塞嚴重,污水遍布水泥路邊,黏黏膩膩。
他記得裴臻有嚴重的潔癖,下意識看了眼裴臻純白的襯衫和嶄新的皮鞋,皺了皺眉。
“不用,你就在這等着。”
裴臻直接拒絕。說完後,她打開車門,下車、關門一氣呵成。
如蘭因所說,空氣中彌漫着垃圾腐爛、污水發酵和油煙混合的味道,着實讓人惡心。
但裴臻眉頭都沒皺一下,兀自朝着目标建築走去。
蘭因也随後下了車,靠在車邊,看着少女一步步走入髒亂的城中村,沒有絲毫遲疑。
他再一次刷新對裴臻的印象。
盡管在當初找到他時,已經證明了少女不是簡單的人。
*
天将黑未黑,偶爾能聽到左右傳來婦女男人大聲的聒噪。
油煙味順着窗戶飄到空氣中,暈染了這片天空。
裴臻宛如不速之客,和這裡格格不入,自然也引起了一部分人的注意。
尤其是在這裡。人員固定,大家都活得一個樣,誰家發生了什麼、來了什麼人,一個個都門兒清。
裴臻往裡走的過程中已經發現有不少人偷偷地看她,但就連平時伶牙俐齒的大媽,都沒上前搭話。
她來到了最裡邊的樓棟。
大樓外面沒有粉刷,水泥的牆面上長了不少青苔。
樓道内更是慘不忍睹,牆壁上布滿了各種塗鴉和廣告貼紙,顯得雜亂無章。樓梯扶手油膩膩的,布滿了灰塵和污垢。樓道光線昏暗,充斥着黴味和潮氣。
最後,裴臻在四樓停下。
于菀菀就住在四樓。
極限髒亂差的環境和尤其貌美純潔的女主,如同淤泥裡長出了白蓮花,天生就有一種反差感,也更容易激起人的保護欲。
一看到這裡的環境,裴臻似乎明白了作者這樣設定的意圖。
隻是,據裴臻所知,擁有沒有任何東西保護的美貌,就如同暗夜點燈,群狼環伺,根本活不下來。
可于菀菀……
呵,
原來,這就是“它”所說的女主光環。
裴臻眉眼一沉,終是敲響了門。
“誰呀?”門裡傳出少女嬌俏的、怯生生的詢問。
“于菀菀,你想要讀書嗎?”
……
“你……坐我的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