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井外雷聲轟鳴,禦劍的祭鎏在抵達天井開口處的時候,被一層陣法攔住了去路。
她上沖的勢頭不減,整個人和劍狠狠地撞在陣法上,然後沒有收住力道,“哐叽”一下從空中掉落下來。
狼狽地摔在洞府底部,擡頭在看去時,那護住整個洞府的陣法已然隐身。
祭鎏還有些許茫然,驟然間恢複太多的記憶,她一時沒有想起來,以自己現在的修為還不足以擊破師尊設下的陣法。
這驚心動魄的雷劫之聲,還有自己年歲的這個時間點,正是重生前的上一世自己的師尊——玄寂山山主渡生死雷劫失敗的那天。
又是這種無力的感覺!
有些麻木地聽着耳邊轟隆作響的雷鳴聲,祭鎏嘗試梳理着自己的記憶。
若不是發現之前記憶有些出入,恐怕她會一直以為自己重生回來的時間節點是師尊渡劫的這一天。
但是很顯然,她在過去兩年的記憶裡,看見了一個本不應該在上一世出現的金色透明人影。
也就是說,上一世臨死前,自己和那個不知名的強大存在簽訂的契約裡面包含着讓時光倒流這一心願,這心願在當時就生效了,而回來的時間節點如果自己早一些恢複記憶的話,或許還有和師尊再相處兩年的機會!
甚至說不定通過自己的努力和師尊的溝通,還能讓師尊避開這場緻命的雷劫!
但現在一切都晚了。要是自己争點氣,早一點恢複記憶,哪怕是一天也好啊。
上一次被自己信任多年的宗門和修仙界的所謂正統的其他大宗的背叛太過突然,那時候的自己疲于奔命,想着怎樣破局,卻不斷地被逼上絕路,根本沒有空去感慨更多。
現在在這方師尊專門為自己開辟出來的安全的小天地裡,祭鎏發現自己什麼也做不了之後,才開始有些失魂落魄地感受起那些洶湧的情緒。
上一世年幼時的記憶早就已經模糊,甚至因為當時有些無法接受師尊的隕落,祭鎏在後來一個人面對玄寂山山内孤獨生活的時候,刻意逼迫自己努力修煉、廢寝忘食的修煉,用身心的極緻忙碌和疲憊去覆蓋那些痛苦的感受。
後來她的修為飛速上升,開始經曆大大小小的進階雷劫,慢慢地也就開始把幼年時經曆的那一場師尊離開的雷劫忘得一幹二淨。
而現在,那些已經過去的事情正在發展,正在進行,曾經忘卻的痛苦回憶如潮水般湧來,這就是重生嗎?
右手緊緊地攥緊胸前的衣襟,那顆鮮活跳動的心髒傳遞着曾經被刻意遺忘的感受。
或許最開始想要從頭再來,隻是想糾正自己曾經輕信他人的愚蠢,但卻生生錯過了和師尊重逢的機會更令她懊惱。
這場雷劫劈得格外的長久,久到祭鎏都有些坐不住,盡管上一世具體的記憶已十分模糊,但那次的雷劫絕對沒有這一次持續的這麼久。
是因為自己的重生,所以發生了什麼新的變化嗎?祭鎏突然緊張地站起來,重新禦劍飛到天井的頂部,貼着那陣法,試圖看清外面的景象。
天上滾動着厚重的劫雲,恐怖的紫色雷電雨點般落下。
但師尊渡劫的地方距離玄寂山實在太遠了,甚至不在宗門的範圍内,祭鎏知道師尊是為了不影響宗門内正常的運轉,也不想誤傷到其他弟子,所以才走得這樣遠。
遠的自己都無法看清那劫雲中是否有人影在翻動、在抵抗。
師尊向來也是不認命的性子,能在雷劫中堅持這樣長的時間,确實也駭人聽聞。
但在祭鎏緊張的注視和期盼下,那響徹天地的轟鳴雷聲漸漸消失,天上的劫雲也慢慢散去。
結束了。
結果呢?師尊怎麼樣了?是否渡劫成功?是否還活着?
玄寂山凝元山主洞府外安靜了很久,祭鎏等在洞府門口,天黑了又亮了,她還是沒能等來自己的師尊。
過去兩年間,大部分時間都在自己身邊的那個強大的存在也一直沒有回來。
上一世的那些經曆此刻恍惚像一個夢,山頂大風刮過,落葉飄得滿地都是。
祭鎏雙手扶着劍柄、長長的劍身刺入地面,借助着這點小小的力量,支撐着自己站立的姿勢。
靈魂被撕扯開的痛苦似乎還遺留在身體内,頭腦因為這段時間的記憶沖擊的疼痛不已,她無法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隻是做了個夢,做了個很長的夢?
師尊的離開是既定的,不知道那些是否是夢中發生的事情過不了多久又會再次發生?
祭鎏在等一個結果。
玄寂山山門内原本的弟子并不算多,祭鎏并沒有聽見什麼有關于其他弟子的動靜,此刻已經是一個成年的大乘期修士靈魂的她,比之上一世記憶中那個年幼的祭鎏更能冷靜理智的去思考一些不對的地方。
若是玄寂山山主渡劫失敗,祭鎏作為凝元山主唯一的親傳弟子,在不能離開洞府的情況下,應當會有其他得知消息的師妹來到山頂洞府通知她。
可不論是上一世還是重生回來的現在,平日裡雖然不是很熟悉,但總是咋咋呼呼的師妹們卻沒有一個上山。
前世記憶中,玄寂山山門内的弟子都被其他的山門瓜分走了,祭鎏當時還很怨怼,感覺自己不僅僅是被師尊抛棄了,更被這些同門的師妹們丢下了。
雖然說是師妹,但其實這些同門裡,其她人大部分都比自己年齡要大許多,雖然有着身份上的尊卑區别,但好歹也會在一些小事上照顧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