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陽之所以記得這種事,是因為入校之前,曾碰巧聽父母讨論過。
楚陽的成績進不了六中,但還可以辦理借讀,班級方面也還有一定選擇的餘地。
楚陽的母親辛榆對楚志強說:“我倒不覺得那個九班班主任教學經驗豐富就一定好,他資曆深,當然能組到他認為的最合适的搭檔教師來培養學生,同時也說明他看重學生的成績,而借讀生的成績不計入他的班級平均分,他當然也就不會在意。”
最後,辛榆拍闆決定了把楚陽送去六班,她說:“劉老師是第一年當班主任,功利心不會太重,我們請她多費心,她做的肯定比九班班主任做得多。”
投資回報率,商品性價比,這些向來是楚陽父母所看重的方面,所以在班級的選擇上,也做了同樣的考量。
至于跟盧子澄聊起自己班主任,那更是猴年馬月的事,楚陽差點想不起來。
經對方提醒,才隐約回憶起些許片段,似乎是盧子澄剛給他做家教時,同他閑聊提起的。
盧子澄沒有急着一來就給他講課,而是以朋友的身份聊天了解情況,開頭進行得十分順利,楚陽父母還以為這次請的家教會有所不同,達成他們期望的結局。
可第二次楚陽就躲了補習,接連幾次都是一樣,讓楚陽父母意識到兒子就是這種不受教的樣子,随之放棄。
不過盧子澄和楚陽的聊天多少還是有些用,比如楚陽想補習的時候,首先想到的就是他。
楚陽也說不清自己為什麼做這樣的決定,或許剛開始時的聊天,的确讓楚陽感到了些許親近。
親近。
楚陽想到這個詞,不由得渾身起了雞皮疙瘩,應該是今天補習的時間太久讓他産生了幻覺,真是莫名其妙。
“預祝比賽勝利。”送楚陽出小區時,盧子澄說了這麼一句。
盧子澄看起來是真不在意他的成績。
楚陽自己打車回到了父母給他買的學區房,夜晚的車流量減少,回去的時候倒是相當迅速。
冰箱裡還有家政阿姨張秀梅留下的宵夜,放微波爐裡加熱就能吃。
整個小區十分安靜,楚陽神之能聽到自己咀嚼飯粒的聲音,隻有他自己一個人,楚陽覺得也挺好,他并不感到孤獨,也并不渴望父母都在的場景,那必然充滿了無盡的争吵。
楚陽有時候會覺得自己心裡隻剩一片冷寂,和朋友出去玩時,想用快樂填滿,卻怎麼都填不滿,無論看什麼,都充滿了一股厭世的情緒。
他以為自己會讨厭祝懷瑤,和讨厭所有,在他眼裡沒什麼區的優等生一樣,但祝懷瑤實在是太過不尋常,她身上強烈的能量總讓他側目。
不過楚陽以為祝懷瑤永遠不會注意到自己,那次祝懷瑤推他後腦勺,發現他受傷的事,他下意識做出的冷漠、自我防禦機制,他以為這會是兩人最後的交集。
祝懷瑤看上去是真的不想管他,卻不得不做這件事一樣。
迫不得已帶他去了醫院,又迫不得已進行家訪,在面對楚志強的冷嘲熱諷時,又說出那樣一段話……某種程度上,的确是幫了他。
他對周祎燃說“我不會輸給你”時,已經是難得的勇敢,他不想承認自己的情緒,更别提這份隐晦的愛意,他覺得自己瘋了。
但周祎燃的回應讓他感覺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周祎燃不将之視為戰争,更不把他看作對手,他以為周祎燃跟上祝懷瑤是為了和她拉進關系,沒想到隻是為了隔絕祝懷瑤和謝宇馳的接觸。
後面的事,楚陽也通過同學們的聊天了解了一些。
不是出于争風吃醋這種情緒,單純隻是因為,周祎燃認為謝宇馳危險,所以隔絕之後就自如地坐下看書,沒有多餘的動作。
秦雪薇說周祎燃明顯比他成熟,那他現在所做的事,算不算成熟了呢?
他沒有出于争風吃醋的情緒,拒絕高浩的邀約,而是喊上顧飛和陳興南一起加入了隊伍。
他想自己應該是向着成熟邁出一點了吧,因為兩位好友,不像之前逃課一樣,無可無不可,興趣缺缺,面對這次比賽,他們都十分認真。
那……等比賽結束,或許他能發現,自己确實成熟了吧。
楚陽吃完飯,把碗筷留在桌上,回到房間,沒脫衣服就躺到了床上。
在黑暗中躺了一會,楚陽又起身把碗筷放到洗碗機前。
張秀梅說過,洗碗機洗得不幹淨,所以她總要自己再洗一遍。楚家給她的工資,也的确對得起她這份付出。
楚陽學着之前張秀梅洗碗的樣子,放了洗潔精和熱水,手放進綿密的泡沫裡時,莫名有了一種滿足感,然後把碗洗了一遍,自覺做得十分滿意,終于回去睡覺了。
第二天張秀梅來給楚陽做早飯時,看到沒有油漬的碗筷十分詫異,詫異着做完了飯,才問楚陽是不是昨天洗了碗。
楚陽點頭,張秀梅又問他是不是沒用清水漂淨。
楚陽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