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最近這些日子,大家都并不好受。
直到陸照野的最終情況出來了,命是保住了,但成了一個不能動也不會說話的植物人。
醫生說,能不能醒過來他們也沒有辦法,全靠病人自己的意志。
季青臨隻覺得他的一輩子,或許都過不去那個台風天了。
陰濕的,可怖的,狂風呼嘯,可能要在他心中下一輩子的雨。
……
照顧植物人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季青臨不能一直待在醫院,陸司寒将陸照野轉回到A市的高級單人病房,給他請了昂貴的高價看護。
有太多事情需要陸司寒處理了,車禍的理賠,與車禍肇事者的交涉,轉院……
各種事情堆在陸司寒身上,還有……
季青臨!
他當然可以回到陸照野之前的房子裡先住着,可是季青臨幾乎沒有獨立生活的能力,陸司寒不放心。
尤其是在季青臨回到家,才短短兩天就因為做飯燙傷了自己後,陸司寒陪他到醫院處理傷口。
“季青臨,我現在有一個提議,你可能會覺得我瘋了,但是我真的覺得,這是一個辦法。”在送季青臨回家的車上,陸司寒忽然開口道。
季青臨因為那場台風天的車禍,甚至變得對坐車有很大的心裡陰影,每次他在車上情緒都會變得很差。
季青臨停下手中的動作,看向陸司寒,等着他繼續往下說。
明明前方是綠燈,可陸司寒還是踩下了刹車,他沒有辦法一邊說這件事,一邊集中注意力開車。
“季青臨,你搬過來和我住吧,我來照顧你。”
此話一出,季青臨确實覺得陸司寒瘋了,他們什麼關系,季青臨怎麼可能和他住在一起,甚至是在陸照野躺在病床上,不會說話也不會動,僅剩呼吸的時候,他怎麼可能同意。
可以預計地,季青臨臉色一變,“絕無可能,我不會搬過去。”
陸司寒指了指季青臨因為燙傷而被包紮成木乃伊的胳膊,“你無法照顧好自己,這是既定的事實,而我無法放任你繼續這麼受傷下去。”
見季青臨還要說些什麼,陸司寒徑直開口,直接堵住他的話。
“我不是在和你商議,季青臨,這是無法更改的決定。我做的決定,沒有人能讓我改變。”
季青臨也有些怒了,“可是我憑什麼要聽你的話,憑什麼要遵從你的決定。你的下屬要聽你的話是因為你掌握着他們的工資,從前我聽你的話是因為你手上有我的把柄。”
季青臨從沒一口氣說完這麼長一段話,可見他此刻的心情有多麼激動。
“而現在,這個把柄沒了,或者說,我已經不在乎了。陸司寒,你還能用什麼來要挾我?”
陸司寒的手指在方向盤上點着,他側頭看向季青臨,眼睛裡是季青臨從沒見到過的壓迫感。
“沒什麼能要挾到你嗎?那躺在病床上的那個呢?”陸司寒冷笑着說道。
季青臨甚至一瞬間沒有明白過來陸司寒在說什麼,“陸司寒,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你不是聽明白了嗎?我說的是我的弟弟,你的男朋友陸照野啊!如果我停了他的醫藥費,你覺得他還有可能活下去嗎?”陸司寒一字一句地說道,甚至為了讓季青臨聽得更清楚,還有停頓。
“陸司寒,你瘋了!陸照野他是你的親弟弟,你用他的生命來威脅我?”季青臨簡直難以置信,連質問的聲音都大了許多。
“季青臨,你低估了你在我心裡的重要性,為了你,我沒什麼不能做的,即使他是我的弟弟。”陸司寒回答道。
季青臨一瞬不瞬地盯着陸司寒,似乎在衡量他這句話的真實性。
真的會有人放棄自己親弟弟的生命嗎?況且陸照野是他從小親自養到大的弟弟。
“小野他已經是一個植物人了,與其讓他在病床上一直受罪,還不如早點結束他的痛苦。”
季青臨又聽到陸司寒開口。
而到了這一刻,他發現自己已經别無選擇了,他沒法拿陸照野的生命打賭。
陸司寒這個人,太可怕了,說不定他什麼事都能幹得出來,而自己這條命是陸照野救下的。
世界上所有人都能放棄陸照野,唯獨他不可以。
“陸司寒,你簡直是一個徹徹底底的瘋子,世界上怎麼會有你這麼讓人惡心的人。”季青臨崩潰地喊道。
陸司寒抓住季青臨的手,“綿綿,我就是這樣一個人,你弟一天才知道嗎?”
終于可以正大光明地喊出這個昵稱了,憑什麼,從前陸照野喊的時候,他隻能偷偷在心裡喊,現在他也能喊季青臨這個名字了。
“你沒有别的選擇了,不是嗎?”
季青臨執拗地轉過身去,想假裝沒有聽到他說話,然而陸司寒卻很笃定,他知道他會答應的。
這不是威脅,隻是一種可以達成自己目的的手段。
這或許是這輩子陸司寒唯一一次,可以抓住季青臨獲得幸福的機會,他舍不得錯過。
陸司寒敲方向盤的手指變得輕快起來,綠燈轉紅再變綠,陸司寒重新發動車子,向前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