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5 上午8:00
夏允渾渾噩噩地睜開了眼。
距離中午12點的審判還剩4個小時。
因為昨天發現九二屍體的時間晚于中午12點,所以哪怕衆人進行了一番激烈的集中讨論,但仍不能發起審判。
有關九二案件的審判,被挪到了次日,也即第五天中午12點。
夏允的腦子暈乎乎的,不過對于昨夜幾乎沒有怎麼睡、而且本就低燒在身的她來說,症狀隻是頭重腳輕,已經算好的了。
夏允瞄了一眼還剩兩點的體力值,抓緊時間出門。
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昨天晚上,卡恩打開了空房間的門,讓這片神秘的空間,第一次暴露在衆人面前。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空房間看起來,和他們的房間,幾乎一模一樣。
平整的床鋪擺放在屋子的正中央,牆壁上挂着孜孜不倦運轉的時鐘,靠門的位置擺放着一個半人高的櫃子,靠牆的位置有一個衣櫃,櫃子裡挂着通用的校服,看不出男款女款,就連衛生間内馬桶、洗手池、淋浴間的構造的一模一樣。
裡面既沒有被殺人魔搶走的遙控器,又沒有九二所說的亂七八糟不知用途的道具。
若非要說有什麼區别,那大概是這間房沒有人住,而且床底也沒有需要解密的寶箱。
“呃,所以九二同學是說,他在這裡拿到了遙控器,并且裡面還有很多看不懂的道具嗎?”諾亞不确定地看着夏允。
夏允的表情并不好,确切的來說,可以用鐵青來形容。
“不是,這看起來和我的房間也沒區别啊!”巴拉拉上下打量了一番,評價道,“隻是沒住人而已,所以遙控器到底被藏在哪兒了?”
“莉莉同學,你會不會是被九二同學騙了呀?這個房間怎麼看都沒有問題。”矮個子兔牙男生卡恩小心翼翼地問。
“而且九二同學說,隻有他的鑰匙才能打開門鎖,也很奇怪。”風紀委員安東懷疑,“我們剛剛所有人都試過一遍了,都沒成功,怎麼就他這麼特殊。”
學生會長溫蒂看着夏允說,“有沒有可能,九二同學在其他地方找到了這遙控器,但因為位置過于不可告人,所以他就憑空杜撰了一個假消息,告訴了你。”
“然後我們就因為這個假消息,白忙活了一趟?”巴拉拉有些無語地攤手。
“好了,可以了,别說了,這又不是莉莉同學的錯。”雙馬尾女生艾瑪将夏允擋在了身後。
“不,”這時F開口說道,“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
“好像無論是遙控器,還是打開空房間的鑰匙,抑或是空房間内所謂的道具,我們都是從莉莉同學口中知道的,我現在開始懷疑這些東西的真假了。”
F點着手指細數,“傳說中的遙控器找了半天,也沒找到。”
“所謂能打開空房間門鎖的、九二同學的鑰匙,也不翼而飛。”
“就連空房間的門,如果不是卡恩同學擁有特殊技巧,恐怕在莉莉同學的設想裡,我們一番努力下來,應該也是得不到結果的白努力。”
“你什麼意思!”艾瑪氣得要上去打人,“莉莉同學也是聽九二同學說的,她隻是如實地把消息傳遞給了大家!”
“别别!”諾亞見狀趕緊跑上前,舉起被繃帶緊緊纏繞的指頭,擋在了艾瑪的面前,“雖然這位F同學說話難聽了一點,但也不至于動手打人。”
“可他血口噴人!”
“我隻是實話實說而已,”F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溫和,這就顯得對面情緒激動的艾瑪十分不占理。
“畢竟,就連所謂‘聽九二同學說的’,也出自莉莉同學之口,人死無對證,這些話又真的是九二同學說過的嗎?”
安東蹙眉說道,“說起來,我記得莉莉同學最開始确實沒有說,九二同學昨天找她到底是為了什麼,可到最後,卻又丢出來這麼多重磅消息。”
“你不會要說這些都是小雞崽子瞎編糊弄我們的吧!”巴拉拉懵了,“她有這個本事?不對,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還有人記得我們最開始的目的,是搜查線索,找到殺死九二同學,也即真正的殺人魔嗎?”F溫和地說,“可我們現在在做什麼?”
“說實在的,我有點累了,我還沒有吃晚飯。”
“是啊,飯也沒吃,美容覺也沒睡,”上蹿下跳忙活了一個下午,巴拉拉的妝都快花了。
早已沒了早上榮光煥發模樣的她,掏出鏡子看了看了,然後尖叫,“該死的頂光燈,把姐的法令紋都給照出來了!”
“我的手也負傷了,嗚嗚嗚不美麗了。”諾亞對着手指噓噓。
“所以,我們現在還要聽莉莉同學的話,繼續白忙活嗎?”F溫和地說。
“夠了!”在衆人未表态之前,學生會長溫蒂語氣嚴厲地呵斥,“F同學,如果你懷疑莉莉同學,請拿出明确的證據。”
“如果你隻是為了給大家提供一個可供參考的方向,還請你不要公然帶節奏。”
“莉莉同學有嫌疑,我有嫌疑,我們大家都有嫌疑,包括你也一樣。”
“現在還沒到審判的時候,僅僅是線索搜查階段,我希望你不要再像現在這樣,引導風向。”
F沒有再說什麼,隻是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夏允,然後搖了搖頭,仙氣飄飄地走向自己的房間,隻是他那原本潔白的長袍此刻卻沾染了參差不齊的水漬,以及幾個碩大的黑腳印。
“我有些累了,我決定明天早上再繼續搜查。”
“那我也先回去了,明天再說吧。”巴拉拉打着哈欠,将有些脫落的假睫毛重新怼回去,擺了擺手,踩着細高跟回到了房間。
“那不好意思各位,我也先回去了,我的手有點痛。”諾亞優雅鞠了躬,隻是經過夏允的時候,他小聲地說,“莉莉同學,不要放在心上,我相信這不是你的錯。”
“不繼續搜了嗎?”安東看着紛紛離去的衆人,有些不甘心。
“辛苦你了,你在泳池裡泡了那麼久,消耗比我們都大,”學生會長溫蒂拍了拍安東的肩膀,“你也先歇一歇吧,養足精神,明早再繼續搜查。”
“好!養精蓄銳!”安東認同地點了點頭。
“你們也先回去吧。”溫蒂看着一臉擔憂的艾瑪和卡恩。
“可是——”艾瑪還要說些什麼,卻被卡恩拽了拽衣角。
“有什麼事情一會兒再說吧。”卡恩示意。
就這樣,短短幾分鐘的時間,衆人都回到了各自的房間,空房間門口,一時隻剩下了夏允和溫蒂。
其實其他人怎麼說、怎麼想,夏允都沒放在心上。
她腦海裡隻剩下了一個念頭:
被耍了。
夏允沉默地看着房門大敞的空房間。
不是被九二耍了,而是被殺人魔耍了。
縱使九二再怎麼不靠譜,但賭上他作為偵探的尊嚴,他也不至于在這種關鍵性線索上誤導她。
除非九二是殺人魔。
既然比夏允先出事的九二不是殺人魔,那事實就是,九二說的都是真的,隻可惜殺人魔的動手速度卻更勝一籌。
從案發時間到九二的遺體被找到,有整整十二個小時,足夠殺人魔做很多後續工作了。
而這寶貴的十二個小時她在做什麼?
沉浸于終于活到第四天的沾沾自喜中?
還是發現遙控器被搶走而兀自不甘。
她看似在行動,但她的努力卻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到頭來還是空忙活了一場,被殺人魔當做籠子裡的蛐蛐戲耍着玩。
夏允想,此刻殺人魔一定很得意吧。
看着莉莉踩着他故意留下的陷阱,帶着衆人不停地兜圈子,做沒有任何意義的嘗試和努力,到頭來得到的隻有疲憊焦躁和自我懷疑。
他一定得意極了。
夏允捏起了拳頭。
同學們接二連三地離去,看着還站在門口的溫蒂,夏允開口問道,“你還有什麼事嗎?”
“你的燒退了嗎?”
“什麼?”夏允覺得自己好像聽錯了。
“你的燒退了嗎?”
“退了,你到底想幹什麼?”
溫蒂點點頭,甩下一句奇怪的話離開了。
“腦子沒燒傻就行。”
這是嘲諷還是什麼?
夏允隻覺得莫名其妙。
“你還好嗎?莉莉同學。”沒過多久,艾瑪便打開房門探出了頭,然後颠颠跑到夏允身旁,“你還是先回去睡覺吧,畢竟你的感冒還沒好。”
夏允重重地呼出一口氣。
艾瑪說的沒錯,現在該做的就是睡覺。
她不怕犯錯,怕的是明明有改正的機會,但卻因為體力不支而錯失。
惱羞成怒嗎?
确實也有,但夏允很快就平靜下來。
這次的教訓讓她深刻意識到,殺人魔不僅僅是殘忍狡猾這麼簡單,他還非常自大,喜歡躲在暗處裡戲耍他人。
因此越是被戲耍,她越要保持冷靜。
現在就是看誰先沒繃住,自亂陣腳。
畢竟和死亡相比,這些羞辱都算不得什麼。夏允早在數不清的死亡中,練就了一副良好的心态。
當務之急,她要好好休息,先把消耗的體力值續回來。
于是在休息了4個小時之後,夏允無視了艾瑪的勸阻,跑到了遊泳館裡。
時間來到了十一點,泳池裡的水剛剛被放幹,夏允順着梯子爬到了池底,開始進行地毯式搜索。
她甚至用手掏了下水口,可惜除了泥巴和頭發什麼都沒得到。
中途溫蒂也走了進來,看到夏允後,她似乎想要說什麼,最後還是忍住了。
她們沒有一個人主動開口,就這樣,井水不換河水地各自搜索。
最終還是一無所獲。
然後夏允趁着體力值還有一點餘量,抓緊時間跑到了冷凍庫。
因為擔心夏允的安危,艾瑪沒過多久也跟了過來,陪着她在倉庫裡忙前忙後。
可惜依舊沒有找到任何有關殺人魔的線索。
淩晨一點,夏允因為體力值告罄不得不回去休息。
淩晨三點,剛剛養回了一點體力值的她又開始來回奔波。
終于在淩晨四點的時候,夏允又發起了高燒,意識模糊間,她被艾瑪強行拖了回去。
迷迷糊糊地睡了一夜,再一睜眼便是第5天的早晨八點。
艾瑪已經出門了,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夏允離開房間,從廚房拎了片面包叼在嘴裡,匆匆趕往遊泳館,那裡已經聚了一小片人。
有風紀委員安東、矮個子兔牙男生卡恩,和金發藍眼的諾亞。
“早啊,莉莉同學。”諾亞主動打起了招呼,“你還好嗎?臉色看着不太行。”
“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莉莉同學是不是很久沒帶過護目鏡和防毒面具了。”風紀委員安東語氣嚴肅地說。
“完蛋!”
諾亞聞言大驚失色,他蹭蹭蹭地後撤,然後一不小心被泳池邊的凸起絆倒,一頭栽了進去。
“啊!救命救命!我不會遊泳咕噜噜噜噜!”
一番雞飛狗跳的搶救後,諾亞終于被撈了上來。
淺金色的頭發濕漉漉的耷拉在腦袋上,看起來像隻可憐的落水狗。
“阿嚏!我得去換身衣服,你們不一起嗎?”
“沒關系晾晾就幹了。”安東說,“快去吧,别感冒了。”
諾亞擤着鼻子,正準備灰溜溜的離開,卻被同樣濕哒哒擰着衣服的卡恩叫住,“諾亞同學,你不用回房間,遊泳館裡就有更衣室,就在那邊,裡面也有可以換洗的衣服。”
“哦哦,好的,謝謝你!”諾亞說着,便向着看卡恩手指的方向小跑過去。
短暫的插曲過後,安東又繼續了剛剛的話題,“我剛剛問什麼來着?”
“你說,你們發現了什麼。”夏允直接跳過了沒有意義的對話,步入正題。
“啊?我有說過嗎?”安東覺得好像不大對勁,“我們早上過來又搜了一遍,可惜還是一無所獲。”
“現在最主要的問題是無法判斷九二同學到底是溺亡,還是被人用其他方式殺死了。”卡恩望着池水說道。
“現有的信息還是太少了,如果伊賽同學還在就好了。”風紀委員安東忍不住唏噓。
一時間,三人再次陷入沉默。
現在可不是浪費時間的時候,就在夏允打算離開之際,卡恩猶猶豫豫地開口說道,“如果還有什麼信息,我、想補充一點。”
像是下定了決心,他鼓起勇氣說道,“其實我昨天晚上曾來過遊泳館。”
“什麼?你怎麼不早說?”安東震驚。
“因為最開始,我擔心你們懷疑我,可到了後期,我聽着大家盤下來的邏輯,雖然我沒了這個擔心,但我又覺得我能提供的線索,好像對于整起案件起不到任何價值。”
“那不如不妨說說看是什麼。”夏允的身後傳來了F的聲音。
像是昨夜那場沖突不存在一樣,F見到幾人還溫和地點了點頭。
“其實我在前天晚上,不,其實是昨天淩晨,我睡得有些晚,當我想鎖門的時候,我發現我的鑰匙不見了。”
卡恩回憶,“因為前天我隻去過遊泳館,我猜可能是在換衣服的時候,不小心落在了那裡。”
“于是我便出門來到了遊泳館。”
“那你為什麼要淩晨再睡?”
哒哒哒,迎面走來的是榮光煥發的巴拉拉,經過一夜的休整,她又開始走路帶風了。
“我最近想做一些可以防身用的道具,因為太過入迷,沒能留意時間,不知不覺間就跨夜了。”卡恩說。
“道具?你說的不會是昨天那個狼牙鋸齒吧!”剛剛換完衣服歸來的諾亞害怕地将已經看不到傷口的手指藏在了身後。
“你還記得出門時是幾點鐘嗎?”夏允問。
“我沒關注時間,但是我記得進入遊泳館後,我聽到了嘩啦啦的流水聲。”
“因為在夜裡,這個聲音還是有些瘆人的,我當時還瞄了一眼池底,我記得那時的水位不高,應該說是很低。”
“我猜剛剛開始放水,所以我推測差不多是淩晨兩點鐘多一點。”
“你那時有發現九二同學的身影嗎?”夏允問。
“遊泳館裡很空,放眼望去,隻有我一個人。”卡恩說。
“也就是說淩晨2點的這裡,是空無一人的。”F溫和地說。
“可這似乎也并不能證明什麼,畢竟我們到現在都不清楚,這裡是否是第一案發現場。”風紀委員安東說。
“你們在說第一案發現場嗎?”雙馬尾女生艾瑪也走進了遊泳館,來到了夏允的身邊,加入了讨論,“如果這裡不是第一案發現場,那我傾向于殺人魔是個身體強壯的男生。”
“畢竟九二同學的身高體重擺在那裡,搬運起來應該是個大工程。”
“喂大塊頭,你昨晚三點半在幹什麼?”巴拉拉對着安東揚了揚下巴。
“我不叫大塊頭,我叫安東。”安東不滿地糾正,“我三點半當然在睡覺 ,11點入睡,6點起床,這是我雷打不動的生物鐘。”
“諾亞同學呢?”夏允問。
“我在10:30就睡了,早睡早起才能變得美麗。”
“這點我是同意的。”巴拉拉認可的點了點頭,“所以我認為你沒有撒謊。”
“雖然我不知道早睡早起和撒謊有什麼關系,但我确實沒說謊。”諾亞擦着濕漉漉的頭發,“F同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