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單獨留在屋裡,斜靠在診床上,楚非昀無聊地刷着手機。
差不多半小時,才聽見秦風進了門、似乎在挪動什麼,又進出了幾次端了什麼進來。
他會在無扶手的床上自主翻身。本來剛想伸長手臂把簾子拉開些,這張窄小的診床一晃,吓得他趕緊把手臂收回來,乖乖躺好。
直到秦風弄好這些,又在洗手台按标準程序把手再洗一遍,才過來“釋放”這個無奈的“囚犯”。
“我們吃啥呀?這邊特産是什麼?”
“閉嘴,看看頭暈不。”扶着楚非昀慢慢坐起,直到血壓平穩。
剛才是真暈、現在回複了精神的楚非昀,剛想用手臂環住他脖子,就被穩穩放回輪椅上。然後身體強健的男人一下子鑽出他的臂圈。
又被秦風推過去角落的洗手台,讓他洗淨手,才被推到飯桌前。
對,條件都不怎麼樣了,居然還有張折疊飯桌。
秦大少爺果然死也不會在辦公桌上吃飯,而且就算是一個人,也不會吃泡面。
不知名的瓜炒牛肉,番茄雞蛋湯,還有兩份素面,整齊擺着。
楚非昀吐了吐舌頭:“和我這種糙漢相比,秦大少爺果然還是個精緻Boy。”
“你看到了?這裡沒啥好玩的。”秦風快速吃完碗裡的面條,又拿起公筷,給楚非昀夾了塊牛肉,“吃完飯,給你找台車,回去吧。”
楚非昀沒理他:“這是什麼瓜?好好吃。”
深知這家夥一問,就能扯出一堆話,秦風眼觀鼻、鼻觀心。
見對方沒答話,楚非昀又自顧自續下去:“該不會秦大醫生也不知這是什麼瓜吧,我看就很像水瓜,就是形狀有點不太相同,但好甜呀。”
自己夾了好幾塊,使勁吃呀吃:“我看啊,風哥的手藝一點都沒退步。”
繼續叨叨:“但這瓜好像真比海灣城那邊好吃呢,網上還盛傳這兒是什麼貧瘠之地,我看光是這樣的綠色蔬果就……”
“用豬油炒的,”秦風喝完一口湯,悠悠放下碗才說,“而且你餓了就覺得好吃。”
“你怎麼知道我很餓呀,對呀,我早飯都沒吃呢!”又扒拉了一大口面條。
秦風氣結:這家夥是知道怎麼惹怒他的!
把這家夥扒拉完那一大碗面條、又張嘴想繼續聒躁的心思看在眼裡,秦風深呼吸了一口,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着又冷酷又無情:
“楚非昀,我再次聲明,我們已經分手了。如果你覺得那些房産和現金不夠,我會盡快籌到現金再轉給你。”
吃飽了的楚非昀,開始獅子大開口:“那不如把你那項目的股份全轉給我?聽說它剛通過了FDA認證,起碼比當時的估價翻了十倍不止?上百億了吧?”
又腆着臉說:“怎麼,不舍得?”
原來這就是他找上門來的原因。
秦風下定決心:“好,我盡快出手。你不用專門跑來演一場哭戲,我不想見到你,也不想再與你扯上任何關系。”
男孩那雙平日神采飛揚的眼睛,如今直勾勾地看着他,像個深潭。
秦風正猶豫着要不要說得更狠些,就在這時,下午兩點上班時間到了:“鈴——”
楚非昀卻突然撲哧一笑出來:“話說這是上課鈴聲嗎?太好玩了。”
随着這聲音,幾位老人陸續走了進來:“木娃,檢查。”
後面還跟着鄉公務所的李叔,既像是帶路,更像是監督老頑皮們有沒好好聽話按時體檢,走進來點了個頭:“秦醫生,喲,還在用餐呢?這位是?”
秦風随口道:“這是我朋友,過來旅遊,順便拐來這看看我,沒事,吃完了,哪位爺爺先來?”邊說着邊迅速收拾了東西,都拿到後門外去。
好不容易逮到了老人過來體檢,他倆都松了口氣。
忙碌于和這些語言難通的鄉民溝通與工作,秦風一擡頭才發現,楚非昀消失在房裡。他吓了一跳,明明囑咐他不要亂跑,不由得站起來,剛想和大家說休息幾分鐘,想出門看看——
李叔推門進來:“那小弟說他要回去了,你和他打個招呼。”
顧不上什麼,秦風扔下一屋子人,大步沖了出去,又繞過那台來收藥材的小皮卡,來到副駕駛的門邊。
見楚非昀已經坐得好好的,也綁好了安全帶。
但秦風仍不太放心,知道這角度對于楚非昀不會太舒服。
剛想問幾句,楚非昀擡手打斷他,笑着說:“風哥,看到你現在這樣還挺好,我就放心了。”
秦風再張嘴時,楚非昀又笑着說:“李叔已幫我和這師傅說好,先去鎮上等他卸了貨、就會送我到機場。你不用擔心,沒有你的時候,我遇到困難會開口求助。況且,”
笑容決絕:“你給了我很多很多錢,别說買機票,包一台飛機回去都沒問題。”
“走了,再見。”
秦風無言以對。
從楚非昀向自己揮手,到小皮卡發動起來,到一溜煙開遠……
隻覺得這次的分離,似乎比半年前自己在海灣市機場登機離開時,還要令他不知所措。
夜晚的天花闆上演着無數道算計,又被無形的大手抹去。
隻剩内心純粹的呐喊:回來呀,回來。
甯願俯首稱臣,不,為刍狗、為奴仆、為囚徒……再愛我一回!
……
渾渾噩噩過了一周。
“秦醫生!秦風!”遠遠傳來李叔焦急的呼喊,“你快來,救命,小學附近,等你救命,跟我來,我帶你去!”
是墜崖還是車禍,程度如何,倒是說啊!秦風發現,在這兒與人溝通才是最大難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