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裡,白月光遍灑清冷大地,有些山,永遠翻不過去。——《所愛隔山海》
本國一個偏遠山區,五月底。
在一所挂着“某某鄉衛生所”牌子的屋裡,有個近1米9的高瘦男生,來回踱着步子,轉身能帶起一陣風。
身上的白大褂幹淨整潔,裡面襯衣領口,端正扣着。從制服肩線可看出結實薄肌,腰身筆挺,看年紀30左右。
看着手裡的鄉民體檢名單,幾經猶豫,還是不能把自己的大名“秦風”簽上去——這麼多年,他從沒交過白卷。
這張俊帥臉上,劍眉緊皺:他和鄉公所的李叔,怕是無法完成這限期任務了。
對偏遠地區人民健康管理,費用全免。官方的扶持,比不過蒙昧與無知。
本來當地人有病就不愛就醫,更别說覺得自己沒病、還要檢查身體?每天像抓土撥鼠似的逮幾個人完成任務,還一堆這“神明”那“懲罰”的,聽得他都要懷疑人生。
對于他來說,醫學新貴、神外精英,甚至,華瑞太子爺這身份,已抛棄得遠遠的。現在就是個鄉村醫生,完成上級交付的普惠任務。
不知怎麼縣衛生部門的還沒把藥片寄到,他又打了電話過去催。
看時間快中午12點,白大褂一脫一挂、幹脆下班,打開電腦。
邊查郵件邊打了個呵欠。昨晚沒睡好。夢裡反複出現的某人,讓秦風心亂如麻。
就這時候,剛好聽見郵遞車在門外按着喇叭。
他出了門,沙塵中他捂着口鼻朝司機叫道:“七叔,我的包裹到了沒?”老郵遞員指着那幾個箱子,回了他一個詞,就走遠了。
什麼“禮物”?不就驅蚊片終于寄到了。
但還沒定下心來,在路上各種牛羊氣味混雜下,一絲清新的、香甜的橘子和香草的氣息,卻突然闖進鼻腔。
伴随着此時,耳邊突然響起的軟糯的、帶着少年感的聲音:“終于找到你了,風哥。”
有如天籁。
另一側路邊,一個坐着輪椅的瘦削男孩,蒼白臉龐上,細長的眉毛笑得彎彎的,一雙眼睛亮如星子。
是幾個小時前,反複出現在秦風夢裡的那人。
現在鮮活地出現在面前,但似乎更瘦了。
秦風不可置信地向前走一步,半跪在男孩身邊,微微擡起頭、仰視着這張臉。
距離近得,連男孩左邊耳廓上的那顆小痣,也看得一清二楚。居然還忍不住想伸出手,碰一碰。
卻蓦地清醒過來,又緊緊握着男孩輪椅的扶手。
楚非昀向他輕輕一笑。
見這笑容,秦風像是看見漫漫長夜終于到了頭,天邊泛了白。
此時他又終于想起什麼似的:“你為什麼會這來這裡?”
楚非昀定定看着他,一句話都不說。
秦風又急道:“從海灣市到這兒三千公裡,機場到這也有一百多公裡,大多都是縣道,你怎麼來的?腰疼嗎?”
聽他這麼一問,楚非昀嘴巴更是翹起。
“你幹嘛要來?這兒本來衛生條件一般,又快到蚊蟲繁殖季節,對于你很危險的知道不?”說着,秦風突然把手縮了回來。沒洗手。
這家夥大半年前差點因肺炎死在ICU,現在連口罩都不帶一個。
可就在他剛要退開時,楚非昀一把抓住他。
平素握電子繪圖筆的纖細手指,此刻緊緊絞住秦風胸前的衣服,手指節成青白。
“幹嘛要來?當然是來讨債啊。”
“我已經把名下能快速變現的都轉給你了。”秦風轉開了臉。
“區區幾個億就想打發我?秦風,你可欠了我一輩子。”在眼眶裡打轉許久的淚水,劃過男孩瘦削蒼白的臉龐,在下巴處,彙聚成一顆顆晶瑩的珍珠。
他的淚太過熾熱,秦風甚至不敢伸手去接。
可就在這時,兩人的智能手表同時響起:
“排尿。”
“提醒寶貝排尿。”
秦風無奈:對于像楚非昀這樣的,胸椎T6完全性損傷的患者,早已喪失自主排尿功能。要是不提醒他,估計他畫起畫來,膀胱變石頭了都不知道。
習慣成自然,他正想催促,一擡頭,便看見剛才還哭得“梨花帶雨”的某人,反應極快、一把按停智能手表。
此時,提醒音雖停住,但某人的眼淚也止住了。
空氣中飄浮着演技被拆穿的尴尬——
楚非昀醞釀着,怎麼接上被打斷的哭泣,繼續演下去。
但秦風闆起臉:“去。”
楚非昀撅起嘴,情緒雖然沒了,但總得把話題進行下去。
秦風依然闆着臉:“快去。”
楚非昀急着解釋:“我今早沒喝什麼水。”
秦風一聽也急了:“誰讓你不喝水的?那也得去。”
楚非昀故意重重歎口氣:“……你總得讓我進門吧,難道要我露天弄?”
秦風闆起的臉終于還是繃不住,掏出鑰匙開了門,回頭把他推了進屋。
目标達成。楚非昀嘴角壓不住上翹,左右打量了一下這個鄉衛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