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池深處氤氲的靈霧緩緩翻湧,王母娘娘望着封印中消散的幻象,鎏金護甲輕輕叩擊着青玉扶手,發出清越聲響。輕揮衣袖,定山神針攪亂天機,那股磅礴之力在天地間肆虐,卻獨獨避開了東華帝君所在。
王母娘娘微微勾起唇角,眼神中閃過一絲狡黠。她深知東華帝君的性子,向來直來直往,萬萬年來,心中秉持着公正與道義,不屑于那些彎彎繞繞的算計。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在她看來,東華帝君即便目睹了這一切,也隻會看到表面的争鬥,難以看透她深藏于背後的真正意圖。
“東華那性子,隻重是非黑白,哪會去揣摩這其中的深意。”王母娘娘輕抿了一口瓊漿,聲音帶着淡淡的笑意,“就讓他做個旁觀,日後在玉帝面前,也能為我作證。”
她心中盤算着,此番布局雖未讓三位公主奪得高禖之道,也未能獲取青丘墟所在的洪荒碎片,但她如此,也算是盡力了。若日後玉帝問責,東華帝君作為在現場的親眼見證者,便能證明她确實為此付出了努力,并非對天庭之事懈怠不理。如此,也可為日後玉帝可能的清算引來強大臂助。
以東華帝君的性格,将來無論是從瑤姬口中,還是從其他地方得知今日冤枉了自己,将來自然會有一分歉疚埋在心中。王母娘娘有信心,令這一分歉疚演變成十分信任。
而另一邊,東華帝君看着青丘墟戰場上的種種變化,卻不知自己已然成為了王母娘娘算計中的一部分。他從未忘記,自己的來處。所以他一心隻為人族新一代的成長而欣慰,卻未料到這背後竟隐藏着天庭的重重謀劃。
王母娘娘朱唇輕揚,眼角眉梢盡是運籌帷幄的從容,将最後一縷天機紊亂的波動收入袖中。
“這局棋該收收了。”她指尖輕點,水鏡畫面驟然湮滅,整座瑤池的結界開始層層疊疊閉合。
殿外淩霄花仙捧着玉露瓊漿候在階下,卻見娘娘并未像往常般處理政事,而是轉身走向閉關之所,周身仙氣凝成的虛影發出清越長鳴。
行至宮門,王母忽而輕笑出聲,玉帝說我怠于瑣事,不肯出力,如今幻象鎮過青丘墟,天機也攪得夠亂,動靜已不小。她眼中閃過促狹,若是日後他拿此事發難,倒要問問他——可曾舍得祭出這般幻象分身。
暼過宮門上越發腐朽的姻緣紋路,王母娘娘隻覺的礙眼。宮門轟然閉合,隻餘滿殿星輝仙光流轉,似在應和這位天界女仙之首的心思。
封印之中
靈暴狂瀾緩緩平息,巧女雙腿一軟,癱坐在滿是碎石的地面上。董永同樣精疲力竭,一個踉跄後,在她身旁坐下。兩人下意識地互相攙扶,緊緊相擁,劫後餘生的慶幸在彼此眼眸中流轉。
巧女率先打破沉默,眼中帶着幾分好奇與調侃:“董永,才多久不見,你什麼時候搖身一變成修士了?”
董永苦笑着撓了撓頭,眼中滿是迷茫:“我也稀裡糊塗的。就最近,腦子裡莫名其妙地出現一些修煉功法,莫名其妙的我就跟着練了。想來,可能是被紅線控制那段時間發生的變化。”
巧女瞪大雙眼,臉上閃過一絲驚喜,擡手輕輕捶了下董永的肩膀:“這麼說,你這算因禍得福啊!王母娘娘的算計,反而幫了你,讓你一下從凡人變成修士,往後的日子,說不定有大不同呢!”
董永微微搖頭,目光望向遠方恢複平靜的封印之地,“剛開始,我心裡直發慌,生怕自己被這股力量吞噬。但經過這場戰鬥,我明白了,擁有力量就得肩負起守護的責任。”
巧女贊同地點點頭,目光中滿是溫柔:“往後啊,不管遇到什麼難題,咱們一起扛。”
就在這時,楊婵先查看了董永的情況,見他一切如常,并無再被控制的迹象,便走近說道:“董永,你這機緣難得,往後定要勤加修煉,守護世間安甯。”
董永見她過來,便立即站起身,神色鄭重,拱手道:“神女放心,我一定不會辜負這機緣,守護好大家!”
巧女看着他俊秀的側顔,心中甜蜜,卻突然有一絲酸意劃過,仿佛董永已經不是獨屬于自己的了。
織女臉頰绯紅,似天邊的晚霞,眼眸中帶着一絲嗔怪,輕聲問道:“這次見着我,怎麼不跑啦?”
牛郎輕輕搖了搖頭,聲音略帶沙啞:“不跑了,跑不動。”
織女微微側身,兩人的肩膀輕輕觸碰,她回憶起被控制時的情形,聲音裡帶着一絲後怕:“牛郎,你知道嗎?剛剛我被那股詭異力量控制時,滿心滿眼都是你的安危,生怕你遭遇不測。”
牛郎張張嘴,什麼都說不出來。
她頓了頓,臉頰愈發滾燙,帶着幾分羞澀與慶幸繼續說道:“就在我意識越來越模糊的時候,你湊過來叫醒我。那一刻,我清楚地感受到你的氣息,瞬間清醒過來。”
牛郎緩了片刻,低聲安慰織女道:“都過去了。”
織女試探着靠在牛郎肩頭,感受着他溫暖的體溫,聲音如同呢喃:“咱們曆經這麼多磨難,都能化險為夷。或許,這就是上天的安排。”
牛郎低垂着頭,“我,我去看看母親。”說完,便立即起身走了。
織女抿了抿唇,有些失望,但沒吭聲,隻是看着牛郎走向他母親。
靜娘正伫立在青丘巨石旁,晚風拂動她的發絲,身體的疲憊難以掩飾。她的目光在織女身上停留片刻,又看向兒子,見他沒有大礙,笑意愈發溫和。
楊婵施展造化之力,在靜娘周身萦繞,不過片刻,靜娘身上的傷痕便消失殆盡,恢複了往日神采。牛郎也跟着受益,皮肉傷都好了。
衆人齊聚在青丘巨石旁,目光紛紛投向散發着神秘粉色光芒的高禖之道,臉上滿是凝重與思索。
哪吒皺着眉頭,踢了踢腳下的石子,開口道:“妖獸好對付,冤孽也能靠功德化解,可這高禖之道鎮壓着青丘墟,把整個地方困在封印裡,該如何是好?”
敖丙雙手抱胸,沉吟道:“這高禖之道來曆不凡,得慎重處置,若落入心懷不軌之人手中,後果不堪設想。”
于是,衆人決定挨個上前嘗試與高禖之道溝通。
楊婵看着這一幕,不知道為何想起了牡丹仙子曾說過的織女與此道契合。但是她看向織女,隻覺得是一片酸苦,恐怕難以令高禖道青睐。
若是她與牛郎經曆一番悲歡離合,明了心中執念,是否能獲取高禖道呢。可惜的是,牛郎始終不肯回應織女的情誼。兩人沒有開始過,自然就沒了過程。
巧女和绛女對視一眼,主動站了出來。
巧女身為金屬性功法的修煉者,随着她運轉體内功法,周身泛起銀白光芒,無數細碎的金屬光芒如靈蝶般在她身邊飛舞,随後凝聚成尖銳的金刺。
楊婵感受着巧女身上純粹的金之道,恐怕不是高禖之道所喜。她與董永的感情不似作假,竟未有領悟絲毫情義之道韻。再次看向緊張的注視着巧女的董永,總覺得有一絲違和。楊婵感覺,她們二人相處時,比起自己父母之間或者李靖夫妻之間,總是差了一點意思。
绛女也毫不示弱,火屬性功法全力運轉,周身瞬間被赤紅色火焰包裹,熾熱的氣浪滾滾湧動,将周圍的霧氣瞬間驅散。
楊婵的目光被绛女引走,她看着绛女純正的火之道中帶着一絲秩序的道韻,似乎還有一點情愫的味道,隻覺得摸不着頭腦。怎麼绛女身上居然有一點甘苦,雖然不為高禖之道所青睐,但确實是姻緣的感覺。
兩人離開,巨石毫無反應,平靜得如同沉睡的獸。
董永上前,深吸一口氣,調動新獲得的靈力,雙手發出柔和淡紅光芒,貼在巨石上。可高禖之道依舊紋絲不動,沒有任何回應。
織女運轉仙力,試圖喚醒高禖之道的共鳴,但片刻過後,除了周圍揚起一陣微風,巨石依舊保持沉默。
衆人面面相觑,一時沒了主意,哪吒與敖丙還太小,就沒有上前試一試。他們都看向楊婵,不知道下一步怎麼辦了。
楊婵凝視着高禖之道,若有所思,“這高禖之道似乎在等待真正契合之人,或者,它根本不需要被任何人掌控。”
靜娘輕撫巨石,語氣平和,“高禖之道守護鎮壓青丘墟已久,或許它的使命本就是鎮壓此地,維持平衡。強行奪取,反而可能打破這種平衡,引發更大危機。”
楊婵凝望着這片廣袤的青丘墟,目光裡滿是不舍與期許。這裡曾妖霧彌漫、冤孽叢生,如今在衆人齊心協力下,冤孽已被功德洗淨,這是桃花水兩岸所有府庫内的功德都倒進來了才洗幹淨。若就此讓它繼續困于封印之中,實在令人惋惜。
“諸位,這片青丘墟地域遼闊,靈氣豐沛。待徹底淨化後,絕對能成為人族繁衍生息的絕佳之地。若因高禖之道的束縛,永遠被困在這封印裡,實在太可惜了。”楊婵轉過身,目光掃過衆人,言辭懇切,“所以,我還是想取出高禖之道,讓青丘墟重見天日,給人族開辟新的家園。”
哪吒撓了撓頭,面露難色:“可我們之前試過各種辦法,這高禖之道對誰都沒反應,怎麼取出來啊?”
敖丙微微皺眉,沉思片刻後說道:“高禖之道鎮壓青丘墟多年,與這片土地早已緊密相連,貿然取出,會不會引發意想不到的災難?”
面對衆人的質疑,楊婵目光堅定:“我明白此事困難重重,也存在風險。但為了人族的未來,值得一試。咱們再仔細研究高禖之道的特性,總能找到辦法。
桃花河畔,風平浪靜。曾經翻湧着妖力的封印入口,此刻一片祥和,再無半點異常波動。
河面上,此前肆虐的冤孽,在各地府庫功德之力的洗滌下,早已消散得無影無蹤,隻留下澄澈的河水在月光下靜靜流淌。
早在王母幻象出現時,李靖便帶着修士們結陣後退,四處追殺漏網的妖獸。畢竟,那種場面,不是目前人族戰陣能應付的。還是做些能做的事吧,李靖極為果斷。
将妖獸殺幹淨之後,王母幻象也潰散了。衆人退出封印,回到河畔,稍稍休憩。
殷夫人和李靖并肩伫立在河畔,望着封印入口,臉上滿是疑惑。“這都許久了,裡面沒了動靜,按理戰鬥結束了,可他們怎麼還不出來?”殷夫人柳眉微蹙,眼中透着擔憂。
李靖輕輕拍了拍殷夫人的肩膀,目光堅定,“夫人,莫急。我來接替你,你先去休息,我守在這裡。”說着,他雙手快速結印,強大的靈力自掌心湧出,穩穩地支撐起陳塘關上的羅網。
經此一役,在殷夫人與各村祭祀的共同努力下,他們已經把陳塘關的羅網與村寨相連,順利擴展到了桃花水畔,如此,殷夫人才能離開陳塘關,來到這裡。将來,這一片便不會有村寨和關隘之間的空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