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夫人見是織女的姐姐,知道又是瑤姬的侄女,看了看帝令無錯,傳話給城門令,才放绛女進門,然後送去瑤姬家中。
她直接就來到了姑姑家門口,不用一戶一戶的找。绛女十分得意。
被嘲笑了一路,織女就是這麼被大姐氣哭的。
瑤姬腦海中迅速浮現出織女在天庭時,那懵懂天真、不谙世事的模樣,怎麼也無法将那個乖乖巧巧的小姑娘和绛女口中的大膽行徑聯系起來。
在她的印象裡,這些侄女們個個涉世未深,唯有绛女沉穩能幹,能獨當一面,織女怎會有膽子做出這等事?
可當她将目光投向織女時,卻見織女紅着一張臉,脖子也漲得通紅,一副羞窘又局促的樣子,心裡頓時“咯噔”一下,不由得犯起了嘀咕。
瑤姬微微皺起眉頭,眼神中滿是疑惑與不解,看向绛女。
绛女歎了口氣,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原因。妹妹下凡幾天,居然學壞了。
織女的眼神慌亂地在屋内四處遊移,一會兒盯着牆角的花瓶,一會兒又瞟向窗外,就是不敢看向姑姑和大姐。她雙手不安地絞在一起,手指因為用力而泛白。
當绛女和瑤姬的目光緊緊鎖住她,那探尋的眼神仿佛要将她看穿時,織女實在被逼得沒辦法了,隻能嗫嚅着開口:“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逗着那牛郎玩,真不是故意要偷看他洗澡的。反正,我也不吃虧,罵我幹嘛啊。”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幾乎成了蚊蠅般的低語,頭也深深地低了下去,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這時候知道不好意思了,看的時候那麼起勁兒。绛女撇撇嘴不看她了,轉向姑姑這邊。
绛女問了瑤姬這段時間的情況,瑤姬也說,嗯,過得很好。
绛女輕輕點了點頭,聽到瑤姬說過得好,笑容在臉上徐徐綻開,帶着絲絲縷縷的欣慰,又轉瞬就遮掩了去。
氣氛一時有些安靜,兩人都在思索着該說些什麼。
還是绛女先打破了沉默,她的目光柔和,看向瑤姬:“姑姑,我雖在天庭,可心裡也一直記挂着你。如今見你安好,我便放心了。隻是……”她頓了頓,似是在斟酌言辭,“父親那邊,總歸還是有些挂念你的。”
瑤姬微微歎了口氣,眼神平靜而堅定:“我知道你的意思,绛女。但我既已選擇了這條道路,便不會後悔。在這陳塘關,我過得充實且滿足。”
绛女輕輕咬了咬嘴唇,猶豫片刻後,還是開口道:“姑姑,我明白你的心意。隻是,你……還是要多為自己考慮。若有什麼難處,也定要與我說說。”
瑤姬伸手輕輕拍了拍绛女的手,眼中滿是溫柔:“傻孩子,我自是明白。你在天庭,也要照顧好自己,莫要太過操勞。”
兩人相視一笑,那一絲因許久未見和立場不同而生出的生疏,也在這簡單的對話中悄然消散了。
織女滿臉窘迫,正想着如何緩解,目光掃到廚房那邊,見瑤姬已經備好了食材準備做飯。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眼睛一亮,自告奮勇地說道:“姑姑,我去幫忙!”
不等瑤姬回應,她便快步走進廚房。
看着案闆上新鮮的蔬菜和肉類,織女挽起衣袖,口中念念有詞,運用仙法操控着廚具。
隻見鍋碗瓢盆自動飛舞起來,蔬菜在案闆上被無形的力量切成均勻的小塊,緊接着“嗖”的一聲飛進鍋中,鍋裡的油也适時地翻滾起來,散發出陣陣香氣。
她又操控着調料瓶,精準地往鍋裡撒入各種調料,動作行雲流水。
瑤姬剛要開口阻攔織女,話還沒說出口,織女就已經風風火火地進了廚房。她張了張嘴,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時,绛女輕輕拍了拍瑤姬的手臂,說道:“讓她幹點事吧,她這一天呀,也不能不幹正事。平日裡就是太閑了,才會生出這些調皮搗蛋的心思。”
瑤姬微微颔首,臉上浮現出一抹自豪的笑容,看向廚房的方向說道:“織女很厲害的,她在幫董家村的姑婆學新的紡織技巧呢。姑婆都對她贊不絕口,說她教得又細心又耐心,還把精巧的紡織手法都教給了大家。”
绛女挑了挑眉,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随後嘴角微微上揚:“沒想到這丫頭還真做了件正事。看來下凡一趟,也不是全沒好處,就是行事還是太過莽撞,得好好教教她規矩。”
瑤姬端起茶杯,輕抿一口,緩緩開口:“你是不知道,這丫頭下來找金梭的時候,可鬧出了不小的動靜。那金梭落下的時候,險些砸平董家村。”
董家村羅網再如何凝實,擋風防震就可以了,那也擋不住先天靈寶一砸。
绛女聞言,眉頭一皺,露出擔憂的神色:“當時是織女用金梭砸落了一支箭,沒想到會給董家村帶來無妄之災。”
瑤姬接着說:“好在有黑龍及時出現,化解了這場危機。”
“黑龍?”绛女疑惑地問道,“這跟黑龍有什麼關系?”
瑤姬放下茶杯,解釋道:“那黑龍是桃花水的河神,他擋住了金梭。也是他要求織女教村民紡織手法,織女倒也不含糊,認認真真地教了起來,還真幫村民掌握了不少新技巧,也算将功抵過了。”
绛女點點頭,還真要備上一份謝禮給那河神。織女不懂事,她卻知道,若真砸死一村之民,即便不是故意的,冤孽就得讓織女倒大黴,更何況還有人神之約在,保不齊要如何才能了結因果。
瑤姬又問绛女,“你剛剛說是織女用金梭打落了一支箭,那箭又是怎麼回事?”
绛女說,“當時我們在星河裡紡織雲霞,有一支冷箭射了過來,是織女用金梭砸歪了冷箭,救了大家。”
瑤姬微微颔首,眉頭輕蹙,眼神中滿是關切與疑惑:“原來是這樣,織女這孩子,關鍵時刻倒也機靈。隻是這星河之中,竟會有冷箭射來,實在是蹊跷。”
绛女輕輕歎了口氣,神情嚴肅,微微握緊了拳頭:“是啊,我也覺得此事絕不簡單。當時事發突然,大家都吓了一跳。若不是織女反應快,後果不堪設想。不知那冷箭是從何處射來,背後又有什麼陰謀。”
瑤姬想起,婵兒和金烏是被震天箭射中的,那射入星河的是否也是震天箭?
绛女微微擰緊眉頭,眼神中透着思索的光芒,緩緩開口:“姑姑,你想啊。那冷箭突然射來,織女本能地擲出金梭打落,可金梭又恰好掉落凡間,險些傷到董家村村民,這一連串的事,哪有這麼巧?就像個連環套,一環扣一環,我總覺得背後藏着不可告人的陰謀。”
她頓了頓,手指輕輕敲着桌面,似在梳理思緒:“若隻是偶然,那冷箭從何而來?為何偏偏在我們紡織雲霞時射來?還有金梭掉落的地點,怎麼就那麼精準地差點砸到村民,好在有那河神黑龍在。這其中的關聯,不得不讓人起疑啊。”
瑤姬正沉浸在對绛女所說之事的思索中,那“咚咚”的敲門聲又起,第三次打破小院的平靜,打斷了她的思緒。
她微微一怔,輕輕搖了搖頭,起身朝着門口走去!沒想到站在門外的竟是殷夫人,她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微微欠身道:“殷夫人,快請進吧。”
瑤姬與殷夫人彼此熟悉,便沒有隐瞞,将绛女剛剛所述之事,緩緩向殷夫人道來。“實不相瞞,今日绛女來此,說了件令人擔憂之事。那震天箭之前可不止射中了金烏,還曾對着星河裡紡織天衣的八位仙女射去。當時情況危急,若不是織女反應快,擲出金梭打落冷箭,後果不堪設想。”
殷夫人聽聞,臉上露出驚訝之色,微微瞪大了雙眼,忍不住輕呼一聲:“竟有此事!我一直以為那震天箭隻是與金烏一事有關,沒想到還有這樣的隐情。這背後之人,究竟是何居心,竟做出此等卑鄙之事,連與世無争的仙女們都不放過。”
瑤姬微微皺眉,陷入沉思。
殷夫人眼眸敏捷地轉動,思緒仿佛随之飛速運轉,公主在星河織雲霞?是個什麼章程?
她又問起天庭公主之事,瑤姬挑揀着些積攢功德之事說了。
聽罷,殷夫人亦能知曉瑤姬之言未盡之意,哪裡的天家都一樣啊,重男輕女嘛。
東華帝君站在院中,光明正大聽牆角,無人瞧見他。怎麼又出了陰謀,先射仙女,再刺金烏,現在天帝家的孩子這麼不值錢了?想起王母所言,他微微皺眉。
绛女聽到殷夫人和瑤姬的對話提起金烏,臉上瞬間露出震驚與擔憂的神情,忍不住脫口而出:“原來那射中小金烏朱明哥哥的箭,就是射向我們的那支箭呀!”她的聲音微微顫抖,眼神中滿是焦急,快步走到兩人身邊。
“朱明哥哥可是在陳塘關内,可找到他了?”绛女緊緊盯着殷夫人和瑤姬,雙手不自覺地攥緊,生怕聽到不好的消息。
殷夫人面帶溫和笑意,擡手輕輕擺了擺,示意绛女莫要着急:“大公主莫慌,小金烏太子已經找到了,此刻正在陳塘關内安心休養呢,你無需擔憂。”
绛女聽了殷夫人的話,原本緊繃的神情瞬間放松下來,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她輕輕舒了口氣,雙手按在胸口,喃喃道:“找到就好,找到就好,朱明哥哥沒事便好。”
殷夫人微微停頓,組織了下語言,繼續說道,“雖說他現在還在昏睡,但實則是好事。我去看過,他氣息蓬勃有力,并無大礙。如今,截教仙人正悉心照看着他,會護他周全的。”殷夫人微微歪頭,眼中閃過一絲疑惑,“我們早就将此事上報天庭了呀,怎麼,大公主竟不知曉嗎?”
聽到殷夫人說小金烏還在昏睡,她又微微蹙起眉頭,還在昏睡啊,不過氣息蓬勃倒也讓人安心。隻是不知道還要昏睡多久?截教仙人看着他,應該不會有什麼閃失吧。
接着,聽到殷夫人說已經上報天庭,绛女一愣,臉上露出疑惑的神情,歪着頭說道:“上報天庭了?我竟然不知道。這一路上我隻顧着尋找織女和巧女,也沒顧得上打聽這些消息。看來是我疏忽了。不過既然天庭已經知曉,想必也會重視此事,派人來處理的。”
绛女神色一緊,光顧着織女了,七妹還沒找到呢,她猛地一拍手道:“我七妹妹巧女!她聽聞小金烏朱明哥哥失蹤,急得匆忙下凡尋找。殷夫人,您這段時間在陳塘關,有沒有見到過她?”
陡然間,東華帝君神色一凜,敏銳地捕捉到翻湧不息的妖氣。他雙眸瞬間閃過一道冷冽的寒芒,周身神力澎湃激蕩。身形如電,瞬間從瑤姬家中激射而出。化作一道流光,向着桃花水的方向飛馳而去,轉瞬即逝。
“兄長?”瑤姬一怔,他不是已經走了嗎。這是,又走一遍?
殷夫人還沒來的急說話,桃花水方向毫無預兆地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