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娘微微揚起下巴,眼神堅定而自信,看着白狐狸緩緩開口:“你們以為我回村這三四年隻是在跟我爹鬥氣、打架嗎?别太天真了。這些年,我可是一直在暗地裡謀劃着呢。如今,村裡的紡織産業已經被我操持得差不多了,工坊和銷路都有了起色。”
楊婵仿佛從這靜娘身上看到了殷夫人的影子,事無巨細,事必躬親,準備工作做到極緻。
她雙手抱胸,語氣沉穩有力,“到時候,女子們都能在紡織産業裡找到合适的活兒幹,憑自己的本事養活自己。我就是要讓大家知道,女人不靠男人,一樣能過得好好的。而且,等這事成了,她們就都是咱們九尾狐神的第一批正式信徒,到時候,九尾狐神的威望肯定能大大提升。你們就瞧好吧!”
兩隻九尾狐妖靈對視一眼,根本不知道靜娘這是在做什麼。
靜娘目光變得嚴肅,就知道這兩隻妖靈沒腦子,說正道的它們是一點也聽不懂啊。算了,它們隻能聽不正道的。
她依次看向黑狐狸和白狐狸,緩緩說道:“你們兩個聽好了,以後你們就負責保佑村裡和離回來的寡婦,當她們的‘寡婦之神’。如今這世道,還沒辦法完全恢複到上古時期九尾狐神所庇佑的那種兩情相悅、自由愛戀的姻緣模式。既然如此,那你們就換個方向,用你們的能力,保佑這些恢複單身生活的寡婦們能夠好好生活。”
兩隻狐狸妖靈渾身僵硬,寡婦神?
楊婵也聽笑了,捂着嘴,肩膀不斷顫抖。這靜娘,如此促狹,對脾氣。
摩昂一臉莫名,不知楊婵在笑什麼,他也跟着彎了彎唇角。
靜娘微微頓了頓,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期待:“讓她們在沒有男人依靠的情況下,也能憑借自己的本事過得富足、安穩,身心都健健康康的。把這做好了,不僅能積下不少功德,也能讓九尾狐神的威望在這些女子中得以提升。可别再像以前一樣瞎折騰了,明白嗎?”靜娘雙手抱在胸前,抿着嘴,靜靜地等待着兩隻狐狸的回應。
塗山氏的男人何德何能,能蒙蔽這兩隻妖靈這麼長時間,靜娘不太相信它們完全無辜,所以也不想它們太好過。無論它們的目的是什麼,達成目的之前,受苦總是好的。
白狐狸一聽靜娘的安排,耳朵立刻耷拉下來,臉上露出為難的神情,急得尾巴都微微顫抖,連忙說道:“我可是負責保佑繁衍的呀,可寡婦沒了丈夫,這讓我怎麼幫她們繁衍呢?這根本做不到嘛!我可沒那本事違背常理。”
黑狐狸也在一旁連連搖頭,臉上滿是無奈,苦着臉道:“我是掌管姻緣的,寡婦們要麼對感情心灰意冷,要麼根本沒那心思再找姻緣,這讓我怎麼保佑?這超出我的能力範圍了呀,真的辦不到。靜娘,你就饒了我們吧,換個事兒成不?”
兩隻狐狸眼巴巴地望着靜娘,希望她能改變主意。
靜娘無奈地歎了口氣,狠狠瞪了兩隻狐狸一眼,恨鐵不成鋼地說道:“你們兩隻狐狸就不能動動腦子嗎?說到底,你們保佑的對象不還是人嘛。就把心思放在保佑女子身上不行嗎?既不用你們管姻緣,也不用你們管繁衍。你們還想跟王母娘娘搶香火不成,現在已經沒有青丘國了,你們醒醒吧。”
楊婵心想,若是兩隻妖靈通過這種方式還債,倒也不是不行。靜娘這廢物利用的思路,沒毛病。
兩隻狐狸妖靈低下頭,是啊,青丘遺民隻剩下這麼點了,還大多都不知道九尾狐神。
她提高了音量,語氣中滿是恨鐵不成鋼:“讓女子們身體強健,少生些病,平平安安的,這不就行了?這麼簡單的事兒,還用得着我來教?你們就不能靈活點,别老鑽牛角尖,非得按照以前的老法子來!”
靜娘雙手叉腰,一臉的焦急與無奈,眼神直直地盯着兩隻狐狸,仿佛是希望它們能開竅。
楊婵聽着靜娘給兩隻妖靈洗腦,已經明白靜娘想幹什麼了。她笑着看靜娘耍狐狸玩兒,好久沒這麼開心了。
摩昂看着她笑,又轉過頭去看那狐靈。
黑狐狸和白狐狸湊到一塊兒,腦袋晃得像撥浪鼓,異口同聲道:“這可不行呐!哪能讓九尾狐神稀裡糊塗成了寡婦神?這和咱們最初的道是背道而馳的,九尾狐神複生以後肯定不答應!”
聽到複生兩字,靜娘眯起眼睛,就知道你們有目的。
黑狐狸急得原地轉圈,尾巴甩來甩去,“靜娘,你再琢磨琢磨,換個别的名目,千萬别再跟寡婦沾邊啦!”
白狐狸也在一旁附和,耳朵耷拉着,滿臉愁容,“是啊是啊,這名号傳出去,信徒們該怎麼想?九尾狐神的威望可就受影響了。”
靜娘雙手叉腰,狠狠瞪了兩隻狐狸一眼,沒好氣地說:“就你們倆這腦袋瓜子,真是跟榆木疙瘩似的,一點都不懂得變通!誰說非得是寡婦神了?當女子之神不行嗎?專門保佑所有女子,這不挺好?”
兩隻狐狸再次對視一眼,它們這麼多年全在壓迫女子了,又是三從四德,又是必須生兒,又是戀愛腦。
讓它們轉過來保佑女子,它們業務已經不熟練了。
可恨九尾狐神在世時,連大巫都隻用女子,萬萬年後,她的妖靈居然欺負女子至深。
這妖靈,到底是不是九尾狐留下的啊,不會是别的神算計來的。靜娘眼皮輕垂,如薄霧輕掩深潭,語氣中滿是恨鐵不成鋼:“我之所以不讓你們繼續拿姻緣和繁衍當幌子,那是因為現在有王母娘娘掌管着這兩塊呢。就憑你們倆,跟人家搶,能搶得過嗎?不自量力!咱們得另辟蹊徑,找個适合你們的事兒幹,這樣才能讓九尾狐神的威望重新樹立起來,懂不懂?”
靜娘說完,雙手抱胸,目光如炬地盯着兩隻狐狸。
兩隻九尾狐神的妖靈歪着腦袋思考了一陣,黑狐狸率先開口,耳朵輕輕抖了抖:“行吧,我們從自己擅長的裡面挑挑,專門保佑女子。不過說好了,可不能再提寡婦啦。”
白狐狸也跟着點頭,尾巴輕輕晃了晃表示贊同。
靜娘聽聞,睫羽微攏,鼻翼輕顫:“知道了,知道了,你們倆還敢看不起寡婦?哼,寡婦怎麼了,她們可比你們有本事多了,能自己把日子過好。以後保佑女子,可别區别對待,不管是寡婦還是沒成家的,都得好好保着!”
靜娘雙手抱胸,眼神銳利地看着兩隻妖靈,似乎在警告它們别耍什麼小心思。
兩隻狐狸妖靈垂着耳朵,哎,就當是報應吧。靜娘安排的活計,可比她爹那個難辦多了,她爹那個無論是姻緣還是繁衍都是一錘子或者兩錘子買賣,靜娘這個是讓它們給信徒當保姆啊。
靜娘正對着兩隻狐狸滔滔不絕地教育着,這邊村老和祭司腳步匆匆,連奔帶跑地終于趕到了這裡。
他們氣喘籲籲,額頭上滿是汗珠,衣裳也因跑得太快而有些淩亂。
兩隻狐狸耳朵猛地一豎,敏銳地察覺到村老和祭司的靠近,它們眼神瞬間淩厲起來。
黑狐狸急忙扯了扯靜娘的衣角,聲音急促而壓低:“靜娘,村老和祭司來了!”
靜娘一聽,臉色微變,迅速環顧四周,一眼瞧見旁邊一根粗大的桃樹。她腳下生風,幾步就跑到桃樹後,身子緊緊貼靠過去。
與此同時,兩隻狐狸也不敢耽擱,身形漸漸虛化,如同煙霧一般緩緩融入到樹墩子裡。
眨眼間,它們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看來,有大巫在前,妖靈便不認旁人了。楊婵覺得,這一點頗為有趣。
而此時,村老和祭司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靜娘探頭,隻見他們滿心虔誠地跪在樹墩面前,嘴裡念念有詞,不住地祈求着九尾狐靈顯靈。
哼,求吧求吧,有你們好果子吃。成天這不行,那不行,我忍了這麼些年,可算忍到家了。
就在他們閉着眼睛磕頭的時候,白狐狸突然從樹墩中冒了出來。
它雙眼微微眯起,張開嘴巴,猛地噴出一股靈氣,那靈氣如同水霧一般迅速散開,不偏不倚地噴在了村老和祭司的臉上。
兩人被這突如其來的靈氣一噴,臉上瞬間露出驚愕的神情,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便隻覺得腦袋一陣眩暈,身體軟綿綿地倒了下去,雙眼緊閉,不省人事。
白狐狸看着暈倒在地的兩人,甩了甩尾巴,輕哼一聲,将那靈氣又吸了回來,鑽回了墩子裡,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過了沒多久,村老和祭司悠悠轉醒,隻覺得腦袋昏沉,還有些迷迷糊糊。
兩人坐在樹墩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中滿是迷茫,完全不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