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陸峙等待一個時機很久很久了,他将一切計劃在腦海中成百上千次演練,設想過無數種走向,直到三年前的一天,他嗅到了時機成熟的味道。
陸宗山的身體開始崩潰了,這些從他的用藥和決策中可以捕捉到蛛絲馬迹,而陸峙多年來種種乖順姿态讓陸宗山這頭垂病的獅王放松了警惕。
陸峙當即啟動了他的計劃,他甚至不需要刻意做什麼大動作,他隻要點燃許多小小的引線就夠了。
多年以來,他私下的信息網如同擴展開來的菌絲,早已觸及了撬動陸宗山龐大的地下王國的無數支點,隻要在恰當的時機引爆恰當的那顆雷。
他準備的夠多,即使一條線沒有發揮作用也沒關系的,大廈的傾覆從來不是隻是因為一處破損,而是在于其核心的崩潰。
而林栀是他整個計劃的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
陸峙早在大學的時候就無意間在dbs看到過這個帖子,好巧不巧,上面的人他還真認識,無論是整容前還是整容後,畢竟他始終有意關注着陸宗山身邊那幾個藏得隐秘的殺手,自然對他們的底細有所了解。
懸賞令背後的人是誰陸峙一點也不好奇,他早就沒有好奇心了,他隻想陸宗山死,畢竟顯然發布懸賞令的這位顯然與陸宗山手下的殺人團夥有着血海深仇,能叫她咬死十幾年不松口。
那個尋人帖在Dbs暗網上挂了很多年了,幾乎是這個網站上那些新來的人必要看一看打卡的帖子。
他太知道等待一個複仇機會的煎熬痛苦,他透過那張刻畫細緻的圖像看到了那顆燃燒着熊熊怒火的複仇之心。
他比誰都知道,那股憤怒會産生多少能令人粉身碎骨的恨意,他再清楚不過,在壓抑多年之後,這股火燒起來能毀天滅地,颠覆一切。
一個同樣的憤怒者,那為什麼不幫人幫己呢?
他很期待這個人的到來,她是誰無所謂,隻要能一同掀起狂風暴雨就好,越大越好,最好摧毀一切,他很樂意與她互相幫助,這陸峙的意料之中。
而那個人居然是林栀,是他以為他早就死于那場大火裡的唯一童年好友。
林栀活着,并且回來了,她代替一個沒人在乎的鄭家聯姻對象,和他結婚了,這是意料之外。
他有着海洋一般的藍綠色眼睛的朋友,跨越二十年的漫長歲月,重新站在了他面前。
第二次是現在。
當然有很多人明裡暗裡的打探他是怎麼把克萊恩教授這尊大神請回來的,問他給林栀開的薪水是不是天價,他隻說山人自有妙計。
他确實有些不能告訴外人的手段,别想歪,是說他手裡掌握着的那些有關陸宗山意識轉移的原始資料。
早在一開始,林栀就對此展現出過非同一般的興趣,那些東西本來就是極度機密的東西,這個世界上能解讀的人不超過三個,一個目前在外潛逃不知所蹤,一個在深山老林隐居身影難尋,相較之下,林栀居然是最好找到的。
他們兩個人之間彼此瞞的事情不少,陸峙并不清楚林栀複仇的絕大部分真相,林栀也不知道他多年布局是為了什麼。
總是太倉促、太匆忙,兩個心防極高的聰明人,給自己留了太多餘地。
所以陸峙并不确定在林栀已經報了滅門之仇的情況下,她是否還對這些資料感興趣,但是彼時他不會放過任何一條能拉動林栀的線頭,他不願意他們之間就此完結,所以他要做那個先邁出一步的人。
他為林栀準備了無數合她胃口的餌料,總有一個能勾的她露面的。
說到這陸峙無比真誠的感謝着自己早逝的父母,在他們留下的所有遺産中,這些絕密資料的價值真是超乎想象,時隔二十多年還能幫他們的兒子一把。
林栀對着鏡子整理自己的衣裝,朝鏡子的人瞥了一眼,陸峙的易感期症狀明明已經緩解了,但還是亦步亦趨的跟着她,穿衣服跟着,刷牙跟着,現在跟在她身後默默地給她梳理頭發,還是一副怕被丢掉的小狗樣子。
這樣的陸峙實在是太少見了,她現在就算把鏡頭對準陸峙,全程錄像放到網上也隻會被别人留言說哇塞你男朋友看着和那個金融大鳄長得好像。
陸峙整理好她的頭發,自背後擁住她,下巴擱在她發頂,與她在鏡子裡對視,“你知道現在我要找到你很容易對吧?你不會再突然消失對吧?”
林栀轉過身擡手擰他的耳朵,“你威脅我呢?”
陸峙立刻垂下眼,長睫耷拉着,“沒關系啊,你隻是不想負責任而已,你有什麼錯呢?”
林栀不可置信,簡直被他氣笑了,“你是誰啊,是陸峙的副人格麼,把那個說即使喜歡也能放手的陸峙放出來跟我講話。”
陸峙易感期這麼一燒,大概是真的把最後一點羞恥感燒沒了,他毫無心理障礙的開始把頭往她頸窩埋,“你說的是誰,我不記得了。”
林栀伸手摟着他的脖頸,“行行行,我知道了,你放心吧,隻是實驗室那邊事出緊急,我解決完就回來。”
陸峙手指摩挲她的臉頰,眼神專注的對上她的眼眸,語氣輕柔得像夢呓,又像對着親密的情人訴苦,“你不許說謊哦,我易感期還沒過呢,你要是騙我,我真的要傷心得死掉了。”
林栀踮起腳貼了貼他的唇,“我絕對不讓你傷心緻死。”
她想了想,她還是不願意陸峙再次體會自己經曆過的痛苦,如果結局注定,在那之前她更希望他快樂多一點,痛苦少一點。
不要再錯過了,不要再較勁,在現在進行時裡,多多創造足以抵抗将來痛苦的快樂記憶吧。
悲觀點來講,運氣足夠好的話,這點感情在必死的結局到來之前就能被耗盡了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