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它的規格還是人選都根本談不上門當戶對——隻有少數人參加的簡單婚禮、算得上是依附于陸家的聯姻對象鄭家。
難道真是鄭錫和這老小子撿了大漏了?
更令有些人在意的是它發生的時間,實在有些微妙,這之後半個月,陸老爺子就提前辦了七十大壽的大宴,甚至有些人猜測,這是陸家家主在暗示自己對于下任家主的選擇。
畢竟是這樣一個聯姻對象,簡直就差明說陸峙已經被排除出局了。
當然了,各位纨绔們的重點還是放在吃瓜上,吃過瓜的朋友們都懂,這樣遮遮掩掩的瓜才是最香的,越不明講,越讓人想知道,沒在現場的人無不抓耳撓腮,求知欲爆棚。
陸家那邊肯定沒人會去問,但是鄭家就是一個好口子了,這才有了今天一向是邊緣人的鄭家反而大受歡迎的場面。
豪門替嫁風雲、真假千金、麻雀變鳳凰的戲碼,真是想想都精彩。
陸峙的表哥季正蓮遠離人群站着,忍不住歎了口氣。
“歎什麼氣呢?”陸峙帶着閑适笑意走了過來,給他遞了一杯新酒。
見到好友,季正蓮眉頭舒展開來,“阿峙,你怎麼來得這麼早?”
陸峙的目光掃過人漸漸多了起來的一樓大廳,“我先來待客。”
季正蓮有些不滿,“你來待客?那個誰呢,他怎麼不來?”
陸峙笑了笑,“小叔在陪着老爺子說話呢,這有什麼的,說起來你也不該來這麼早的,你來了有一會兒了吧。”
季正蓮啧了一聲,心想我家可沒你家這些彎彎繞繞的,我愛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
陸峙知道他在這說這話有點為自己抱不平的意思,季正蓮就看不慣他這副不争不搶、人淡如菊的樣子。
“你别裝傻,今天搞這麼大陣仗,誰看不出來你家那位偏心眼的老爺子什麼意思?”
“今天你和陸君安,總有一個人要光明正大地得到那個繼承人的位置,你也不看看,他最近跟個花蝴蝶似的,四處飛舞啊。”
陸峙笑的肩膀不可抑制地抖動着,“好好,這比喻适合他。”
“還有你那聯姻對象……”季正蓮壓低聲音絮叨,“你家老爺子也是敢牽這紅線,也不怕小姨和姨夫夜裡給他托夢,像什麼樣子,怎麼相配呢——”
“二哥,你是要彌補我沒有父母操心的遺憾哪。”
見他對這個話題不欲多言,季正蓮擺了擺手,“行行,你都結婚的人了,也輪不到我給操這個心,趕緊下去吧,人都到了。”
陸峙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吧,無論今天結果如何,你就當今天來看一場戲。”
他頓了一下,回憶道,“那個詞怎麼說的,豪門權謀宅鬥大戲,怎麼樣?”
季正蓮失笑,“你就是這個樣!話說你這個詞是哪裡聽來的,你表妹那兒?”
陸峙笑了笑,“其實是我太太說的,我先走一步,今天的甜點都很不錯,喜歡的話讓人給你打包一點。”
季正蓮略微挑了挑眉,有些驚訝地道,“你什麼時候還關注這個了?”
陸峙笑容一如既往的溫和,“我太太很喜歡。”
季正蓮也笑了,“你們這是先婚後愛啊?這麼愛的麼,小陸先生?”
陸峙笑而不語,神色輕松,“她很好的。”
“怎麼沒見她同你一起?”季正蓮說着,側身左右望了望。
“她今天身體不太舒服,在角落裡躲清淨呢,正好免得她還得應付那些人。”
季正蓮饒有興緻的調侃道,“現在我是真的好奇你這位太太是何方神聖了。”
當時婚禮的時候他有事不在C區,倒是錯過了了不起的事了。
陸峙垂下眼看着手裡輕晃的酒液,他神色溫柔,語氣缱绻,“她可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人。”
在季正蓮沒注意到的角落,背對着人群的女人偏過頭,視線與陸峙的視線交纏,她歪了歪頭,向他舉杯緻意。
陸峙嘴角抿開一個笑,看着她繞開人群,上了樓梯消失在拐角處。
陸峙的入場果然引起了全場的注視。
陸峙一如既往地淡定忽視着來自四面八方的各色眼神,遊刃有餘地同來賀陸老爺子七十一大壽的長輩們斡旋着,雖然不是整壽,來的人卻也不少。
大家心知肚明的是,其實陸老爺子的七十一歲大壽根本還差至少一個月呢。
在場的人們對這場宴會的目的有着共同的猜測,可能是他預感到自己身體确實不太好了,想要乘着自己還有餘力,再推自己那個寶貝小兒子一把吧。
他們以一種慣常的優雅姿态相互交談着,眼光卻有意無意地瞥向在場的唯一一個陸家人。
他們的眼中流轉出看好戲的隐秘興奮,好了,如今勢頭最盛的豪門——陸家的繼承之戰的一個主角已經到場了,就等另一個來了……
伴随着一道張揚的聲線,一個身穿定制款暗紅色法蘭絨blazer配煙黑色西褲的男人走了進來,動作誇張的同人打招呼。
在幾乎所有男士都選擇了較為嚴謹的黑灰色調成套西裝的宴會場,他倒是顯得格外與衆不同,跟來玩兒的似的。
正同陸峙交談的趙總轉頭看過來,臉上也是仿佛看到小輩的親切笑容,“哎呀,君安來了,多謝你的關心,我一向挺好的。”
陸君安同這位趙總大聲談笑了一會,直到他走了,終于才給了陸峙一個眼神,“阿峙啊,辛苦你招待半天了,真是辛苦了,不像我,老爺子什麼都不讓我做,生怕我累着,狀态不好。”
陸峙對于這種淺薄的挑釁并沒有什麼接話的打算,隻是笑了笑,“多謝小叔叔這樣為我着想。”
陸君安盯着他看了一會,見他眉頭都沒皺一下,終于忍不住冷哼一聲,“其實你緊張的不行吧,在陸家你馬上連立足之地都要沒有了。”
陸峙一臉正氣的樣子,“我所受的教育告訴我,人的立足之地是由他的生存技能給與的。”
“所以多謝小叔為我擔心,但是我想我能活下去的。”
“你!”
陸君安最煩他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跟他争東西最沒趣的就是這一點,他不給你情緒反饋啊,永遠都是一副無可無不可的微笑臉。
陸君安最喜歡看别人在他面前瑟縮求饒、一臉屈辱的樣子,陸峙這樣的,可真沒意思。
他端着杯酒,走開找人又熱聊起來。
陸峙輕笑一聲,抿了口酒,不動聲色的在人群中找尋那道瘦削的身影,卻怎麼也找不到,随即人群的喧鬧打散了他的思緒,麻煩接踵而至。
現下賓客們基本上都已經來了,來得早的也等了有一個小時了,但他們始終沒見到陸老爺子,那個能夠最終決定在這場繼承之戰中到底誰才是最後赢家的上位者。
年輕人到底開始不滿的騷動起來,家裡的長輩也沒什麼制止的意思——能出現在這個生日宴上的都是聞城有頭有臉的上流社會人物,也是他陸家自己發請柬請過來的。
自己倒是扭扭捏捏半天不出現,就讓兩個小子在這應付人,這像什麼話?!
陸峙看着在場的人,他輕皺了下眉頭,有種不妙的預感。
難道是出了什麼事了?
他環顧了一圈,以銀質餐匙敲敲杯壁,朗聲道,“各位——”
“啊——!”
一聲尖利的女聲從宴會廳的側面傳來,打斷了他的話,瞬間勾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