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未晞,宋晨雨就帶着四個侍女浩浩蕩蕩地闖進了偏院。她今日穿了一身鵝黃紗裙,發間簪着金絲步搖,走起路來環佩叮當,活像隻耀武揚威的孔雀。
"姐姐~"她人未至聲先到,甜膩的嗓音刺得我耳膜生疼:"我來看你了~"
我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曬太陽,聞言連眼皮都懶得擡。小童站在我身後,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我的輪椅扶手。
宋晨雨徑自走到我面前,居高臨下地打量着我。陽光透過她精緻的發飾,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她忽然俯身,塗着蔻丹的手指捏住我的下巴,強迫我擡頭與她對視。
"多日不見,姐姐氣色倒是好了不少。"她的聲音輕柔,眼中卻閃爍着惡毒的光:"不如妹妹推你出去走走?"
不等我回答,她已經強硬地抓住輪椅把手,将我從石凳上拽了下來。小童下意識上前一步,卻被兩個膀大腰圓的侍女攔住。宋晨雨得意地瞥了他一眼:"怎麼,我還能害我'姐姐'不成?"
輪椅碾過青石闆,發出沉悶的聲響。宋晨雨推着我沿着小徑前行,嘴裡還假惺惺地說着:"這園子裡的玫瑰開得正好,姐姐一定喜歡。"
我垂眸看着自己放在膝上的手,不動聲色地繃緊了全身肌肉。宋晨雨突然帶我去賞花?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小徑漸漸變得陡峭,兩側的灌木叢也越發茂密。宋晨雨的步伐突然加快,輪椅在凹凸不平的路面上劇烈颠簸。就在經過一個陡坡時,她突然"哎呀"一聲,手上力道一松——
輪椅立刻像脫缰的野馬般向前沖去!
風聲在耳邊呼嘯,我死死抓住扶手,眼看着前方就是一片亂石嶙峋的陡坡。這要是摔下去,不死也得殘上加殘!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灰色身影如閃電般從側面撲來。小童一個箭步沖到輪椅前,雙臂死死抵住扶手,整個人被沖力帶得向後滑了半步才穩住。他的手臂因用力而青筋暴起,臉上還帶着來不及褪去的驚恐。
"啧。"宋晨雨慢悠悠地走過來,臉上寫滿了遺憾:"身手不錯嘛。"
這話變相承認自己剛剛是故意的,她似乎并不在乎在我面前暴露真面目,有靠山的人果然不一樣,我心中一冷。
小童擋在我面前,胸膛劇烈起伏。他不能說話,但那雙向來溫順的異色眼瞳此刻卻燃着憤怒的火焰。宋晨雨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冷哼一聲轉身就走:"前面有片荷塘,姐姐一定喜歡。"
荷塘?我眯起眼睛,心中警鈴大作。果然,看到池塘時,她便主動攬下了小童的活,她推着我來到池塘邊緣就不動了。
這個位置極其危險,輪椅的前輪已經懸空在岸邊的濕泥上,稍有不慎就會連人帶椅翻入水中。
"姐姐看。"宋晨雨俯身在我耳邊輕語,呼出的熱氣噴在我頸側:"那朵紅蓮多美啊!"
她的手指悄悄移到了輪椅後背,我幾乎能想象到她此刻的表情——一定是那種計謀得逞前的興奮。就在她準備用力的瞬間,我突然轉頭對她粲然一笑:"是啊,真美。"
宋晨雨愣了一下,我趁機對小童使了個眼色,他立刻會意,一個箭步上前将我打橫抱起。與此同時,宋晨雨推了個空,整個人因慣性向前撲去——
"噗通!"
水花四濺,宋晨雨像隻落湯雞般在池塘裡撲騰,精心打理的發髻散了,金步搖歪歪斜斜地挂在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