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屋内的燈火卻亮如白晝。
"爹爹——!"
宋晨雨一見到那道熟悉的墨色身影踏入寝殿,立刻從軟榻上撲了過去。她臉上還蒙着厚厚的面紗,隻露出一雙哭得紅腫的眼睛。
寬大的衣袖随着她的動作滑落,露出手臂上密密麻麻的抓痕——有些已經滲出血絲,在燭光下顯得格外猙獰。
掌門一把接住女兒,黑色的長須因憤怒而微微顫抖。他的手指輕輕撫過宋晨雨的面紗,眼中閃過一絲心疼:"晨雨,怎麼回事?誰把你害成這樣?"
宋晨雨伏在父親肩頭抽泣,精心保養的指甲深深掐進掌門的衣袍:"女兒,女兒也不知道。"她的聲音因哭泣而斷斷續續:"先是被毒蛇咬,又被蜜蜂蟄,現在,現在渾身癢得生不如死。"
掌門的臉色瞬間陰沉如鐵:“醫師呢?醫師看過來嗎?”
宋晨雨抽抽搭搭:“看過了,已經服過藥了。醫師說三個時辰後便會好,但是這蜜蜂蜇的包,因為是靈蜂,哪怕塗藥,都要要三日才能消。”
三日?從小到大她哪吃過這樣的苦?受過這樣的傷?
掌門轉頭看向站在一旁的仙尊,目光如刀:"青冥!你就是這麼照顧我女兒的?"
仙尊一襲青衣立于燈下,面容平靜如水。燭光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投下深淺不一的陰影,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回師尊,是弟子疏忽。"
"疏忽?"掌門冷笑一聲,忽然猛地拍案幾,震得茶盞叮當作響:"晨雨接連遇險,你卻連個人影都不見!"
宋晨雨急忙拉住父親的衣袖,面紗下的嘴唇微微顫抖:"不怪青冥哥哥,他這兩日去教導新弟子了。"她偷偷瞥了仙尊一眼,聲音漸漸低下去:"是女兒怕他擔心,才沒告訴他。"
掌門重重哼了一聲,臉色稍霁。他輕輕拍着女兒的後背,像哄小孩似的:"好了好了,爹爹在這,沒人能欺負你。"說着,他銳利的目光掃過跪了一地的侍女:"說!到底怎麼回事?"
侍女們抖如篩糠,為首的壯着膽子回答:"回,回掌門,小姐先是在花園被蜂群襲擊,後來……後來又發現衣物上被人塗了癢癢草。"
"癢癢草?"掌門眯起眼睛,這明顯是人為,有人想害他女兒:"好大的膽子!"他突然轉向仙尊:"是不是那個傀儡幹的?"
除了她,他想不到昆侖派還有誰敢怎麼做?又有誰會這麼做?
仙尊的睫毛微微顫動,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阿甯雙腿已廢,至今卧床不起,不可能做這些事。"
"阿甯?"掌門冷笑:"叫得倒是親熱。"他低頭看着懷中的女兒:"晨雨,你說,是不是那個妖女指使人做的?"
宋晨雨在父親懷中縮了縮身子,面紗下的嘴唇咬得死緊。她當然想說是,但理智告訴她,那個廢人确實沒這個本事。最終,她隻能不甘心地搖搖頭:"女兒,女兒不知道。"
掌門眉頭緊鎖,他當然知道對方不可能,這樣問也不過是看看他這大弟子的态度,看樣子,他還是對那魔族妖女念念不忘:"查!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他猛地擡頭,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敢動我的女兒,老夫要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弟子遵命。"仙尊微微躬身,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掌門又安撫了女兒幾句,囑咐侍女好生照料,這才起身離開。臨走前,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仙尊一眼:"青冥,别忘了你的承諾。"
仙尊垂眸應是,青色衣袂在夜風中輕輕擺動,像一片随時會飄走的竹葉。
掌門一走,寝殿内的氣氛頓時變得尴尬起來。宋晨雨絞着手中的帕子,偷眼去瞧仙尊。燭光下,他的側臉如刀削般棱角分明,長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讓人看不清情緒。
“青冥哥哥。"她怯生生地開口,聲音因面紗的阻隔而顯得悶悶的:"你,你要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