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懷裡的人瞬間停了動作,她仰頭,狐疑地看着他:“真的?”
一低眼,就在黑暗裡望進一雙滴溜溜的眼睛,近乎看到裡面的倒影,都是他。
在晦暗的光線下,逼仄的空間中,他的感官被徹底放大,體溫在上升。沈竟衡不自在地别過眼,收回了放在她腰間的手,撐着腰腹,艱難地點點頭。
顧然然也才意識到,自己離他太近了,甚至都能感受到他身體在發熱。她尴尬地往後撤了一步,道:“那個…你還可以嗎?要不再去醫院吧?”
沈竟衡掀開衣服下擺,看了看,沒出血,應該沒蹦。他搖搖頭,“沒事兒,我回去換個藥就行。”
“那你回去順便量個體溫吧,你剛才體溫有點高。”顧然然對着牆,眼睛不知道在往哪瞟。
“哦~是嗎?”沈竟衡有些好笑,痛感都減了幾分,存心想逗她,他往前一步,“你是怎麼感覺到我體溫高的?你摸了?”
“沈竟衡,你要不要臉啊?剛才明明是你……”顧然然的話突然卡在了嗓子眼,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沈竟衡俨然一副等她繼續說下去的姿态,“我剛才怎麼了?”說着,腳又不老實地擡了起來,逼近,“剛才攔你了還是抱你了?”
顧然然下意識地往後退,“嘶!”一動,腳踝上就開始疼。
“怎麼了?”沈竟衡手快扶住了她,“好像是剛才踩棍子上扭到了。”沖過來踹人時,棍子就在地上,她也沒注意,就滑了一下。
沈竟衡左看看右看看,說:“我們去醫院吧,讓醫生給你看看。”随後就扶着她要往外走。
“不用這麼麻煩,你家有冰塊嗎?我冰敷一下就好了。”顧然然覺得這不是什麼大事,她以前訓練也會扭到,都是自己處理的。
“你要去我家啊?”
“那不然呢,沈老闆?你家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顧然然雙手叉腰,看他這樣子也不像是有女朋友的啊。
沈竟衡撿起包,笑說,“除了窮,我還真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沒事兒,你的窮已經是有目共睹的事兒了。”顧然然擡手怕了拍他的肩膀,以表安慰。
兩人現如今行動都不便利,一個動作緩慢,一個一瘸一拐。
顧然然扶着牆,苦命地歎息道:“沈竟衡,我這算不算工傷啊?”
“算自作主張。”
“怎麼說話呢?我好歹也是救了你。”
沈竟衡默不作聲了,顧然然覺得沒意思,幹脆也不說了。
出了巷子,有幾棟老化了的居民房,都不超過五層。不知道是電線還是晾衣線,從上往下扯着。石闆路已經有些翹起了,踩在上面會發出“噔噔”的聲響。
晚上的八點鐘左右,每家每戶都亮着燈。顧然然還能聽見吵架的聲音,“砰”的一聲,像是盆被摔在地上。
沈竟衡的家在右手邊的第二棟樓裡,他回頭,把胳膊伸到顧然然面前,示意她拉着。
“你家在幾樓啊?”顧然然擡手握住了他的手臂,青筋在她掌心裡跳動,癢癢的。
“二樓。”沈竟衡喉結動了動,聲音都變小了。顧然然聽着,覺得跟她之前感冒一樣,有點啞。
随着他們上台階,手心裡的溫度開始升高。手裡就像拿了一個燙手山芋,還不能扔,她隻想快點走,奈何腿腳不允許。
沈竟衡就不這麼想了,上樓梯的時候他特意放慢了腳步。在比巷子還要狹窄的樓梯間,兩人的距離也越縮越短,身體越靠越近。
他可能真要量一□□溫了,沈竟衡想。
二樓一共三戶人家,最裡面的才是沈竟衡家。停在門口,他騰出手開門。
進去後,燈被打開,顧然然覺得自己的世界終于亮了。
她環視四周,客廳和廚房連在一起,幾乎一覽無餘。面前還有兩扇門,她猜測是卧室和衛生間。
“先去沙發上坐一下吧,我去給你弄冰塊。”沈竟衡把包挂在了鞋架旁的衣架上。
顧然然一蹦一跳地坐在了正對着門的沙發上。落座後才瞧見,門那邊靠近廚房的牆放着一張桌子,桌子上擺有一張女人的黑白照。照片上的女人面帶微笑,笑起來時眉眼和嘴巴與沈竟衡幾乎一模一樣。難怪呢,原來是遺傳了他媽媽的五官。
她的目光又移到廚房裡的那個背影上,家裡或許是因為長時間沒人住,她進門時就聞到了一股黴味。
媽媽去世了,那他爸爸呢?顧然然在心裡想,沒有遺像,也不在家住,她能想到的隻有抛妻棄子或者外出打工了,希望是後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