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微啊,顧然然,怎麼能這麼卑微。她在心裡鄙視自己。
“咳!”江闊尴尬地咳嗽一聲,才繼續說:“他叫沈竟衡,就是公司的老闆,還有一個月,他才能出院,好好幹,一個月後就給你開實習證明。”
床上的人把書放到床頭,似笑非笑地看着站在床尾的兩人。江闊頂不住他的眼神質問,幹脆不看。
顧然然卻冷不丁地和他對視上了,想起剛剛還在嘲笑他,現在就成人家的“護工”了。她幹幹笑笑,心想,完了,沒幹過這活不說,尚未出師尬半路,還沒開始就先給人得罪了。
沈竟衡反而一臉淡定,“嗯,叫什麼?”
“叫顧然然,照顧的顧,然後的然。”江闊搶先答道。
“問你了嗎?工作不忙?”
“忙,可忙了一天天的。”他的胳膊碰了碰顧然然,示意接下來交給她了。
顧然然眉毛都皺一起了,微微搖着頭,聲音微不可聞,“我?我不行,你等會再走...哎...”
看着揚長而去的江闊,顧然然更郁悶了。
這下輪到沈竟衡笑了,床尾的女生不解地看着他。
“趁現在追出去還能讓他給你送回去,要不然一會可别找我報銷打車費。”說得毫不留情,顧然然反而松弛了。
曾今蘇眴這樣評價過顧然然,如果想讓顧然然做些什麼,但是她又不願意的話,直接用激将法,百試不爽。
這不,沈竟衡輕松地激起了顧然然不服氣的性子,她冷“哼”一聲,把包放在沙發上,“就算要走,我也要拿到實習證明。”
沈竟衡揚眉,臉上是得意。原本見到江闊不經過他同意就把人帶來時,是想連人帶江闊一起趕出去的,但因為她剛才的笑,又改主意了。
顧然然一直在沙發上坐到傍晚,不光把今天的書背完了,就連明天的都提前背了。本來想着照顧病人,時間多半也是碎片化的,她不喜歡寫寫停停,索性沒帶試卷。
誰知道床上的男人一下午都在看那本書,沒錯,就是那本《當老闆:不會玩套路,你就隻能被套路!》。中間倒是去過一次衛生間。
顧然然不知道,以為他要出去,于是跟了上去。她覺得,既然答應了,就要負責。
走在男人身後,她才察覺到,自己171的淨身高都能被他襯得不算什麼。
到衛生間門口的時候,沈竟衡停下,轉身看着顧然然,朝裡偏偏頭,笑意明顯,禮貌道:“要不你先?”
愣了幾秒,反應過來他的意思,顧然然反而彎起嘴角,一臉坦蕩,“既然老闆都這麼說了,那我就不客氣了。”說完側着身子鑽進去了,随手就把門反鎖上了。
沈竟衡頓在門口,一臉懵,怎麼和他想得不一樣?
其實顧然然就是想氣氣他,但一進來才意識到,背書背久了,也确實有點急了。
解決好,洗完手出來,沈竟衡還在門口站着,臉色更難看了。他扶着腰腹,動作緩慢,“砰”得一聲把門關上了,是有點氣在的。
顧然然卻心情大好,後面背書都愉悅起來了。
不知不覺中太陽都要落山了,夕陽餘晖照進了病房。顧然然放下筆,起身伸了個懶腰。想說她晚上得去兼職,問他能不能一個人,卻發現男人靠在床頭阖着眼,像是睡着了。
不想吵醒他,顧然然把話在便利貼上寫好,還有她的聯系方式。湊近了,貼在他手邊的被子上。
想到今天雖然尴尬,但後面也算出氣了,于是小聲嘀咕了句:“明天見喽。”
輕聲收拾好背包,離開了醫院。
顧然然前腳剛走,沈竟衡眼睛就睜開了。
他捏起女生放好的便利貼,上面的字體可愛,和她張揚明豔的臉大相徑庭:我晚上有兼職,不能留在醫院,你要是有什麼需要的可以加我V信,我明天給你帶。
沈竟衡輕笑,“還挺忙。”
在醫院待了一天,總算能出來呼吸新鮮空氣了。顧然然站在醫院門口,深吸一口氣呼出來,或許是想把一天的疲憊淡去,好繼續投身接下來的工作。
醫院周圍,人們臉色各異,但總歸是帶着一絲沉重的。
天邊蜷縮着火燒雲,美得刺人眼,但無人有心欣賞,腳步匆匆地在醫院進進出出。
有人為了第一面,有人為了最後一面。
有人見真情,有人辨人鬼。
顧然然掃了一輛車,湧入人潮中。不同的是,此時大多數人是下班和放學的,多少是輕松的。
等紅綠燈時,她的手機響了,單手撐着車,掏出來一看,是媽媽王錦的視頻電話。她擡頭看了眼來來往往的車輛,綠燈了。
滅了屏幕,她把手機收起來了。
不是顧然然不想接王錦的電話,她是不想聽顧元義在那邊“指點江山”,指點她的人生,所以不如捂着耳朵往前跑,至少落得清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