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片漆黑,他搖搖晃晃地起了個夜,回去的路上腿踢了書桌一腳,刺耳的摩擦聲響起,吵醒了江序舟。
江序舟入睡困難,睡眠淺,一點動靜都能吵醒他。他打開屋内大燈,眯着眼睛問:“疼嗎?”
說不疼是不可能的,畢竟腳趾撞到桌角可以算是十級疼痛中最高等級的。
可惜他頭太暈了,實在是不想和江序舟分析這一刹那間的疼痛。
他閉眼睛倒回床上,歎出一口熾熱的氣。
江序舟翻身下床,冰涼的手掌覆蓋在葉浔的額頭,溫度滾燙。
“你發燒了,我給你拿藥。”江序舟起身臨出屋門前又補充一句,“你上床上睡去。”
葉浔不太想動,但是江序舟的語氣太過堅定。
他不想違抗,或者說是懶得再和江序舟争論床位的事。
藥箱早上已經拿出來一趟,這時正放在床位的書桌上。江序舟在裡面挑挑揀揀發現這裡面的藥不是過期一年的,就是馬上要過期的……
跌倒扭傷藥。
江序舟無奈地給葉浔掩好被子,又打濕毛巾蓋在他頭上:“我出去買藥。”
生病的人容易情感外露,會變成愛撒嬌的小孩子,葉浔也不例外,他看了眼時間,拉住江序舟的衣角:“太晚了,明天去吧。”
這裡距離最近的24小時營業的藥房,大概有十公裡的山路,再加上夜車不好開。葉浔不太放心。
江序舟柔下聲音,哄孩子般:“你都快燒成火爐了,還明天去呢。”
葉浔難受得厲害,臉燒得通紅眼眶濕潤,仿佛剛哭過一場。他知道,江序舟一直都是行動派,隻要他想的就一定會去做,誰都阻攔不了。
尤其是這件關于他的事情。
葉浔感覺腦海裡那根“恨”的防線,在高燒的燃燒和江序舟的柔情下搖搖欲斷。他松了口:“順便買點退熱貼回來。”
江序舟大膽一回,揉了揉他亂亂的短發,答應了。
葉浔在江序舟出門以後,昏昏沉沉的又眯了一會兒。
夢裡的劇情很零碎,有時候他和江序舟在破出租屋裡瞎聊,有時候兩人又在臨海府裡大吵,耳旁的聲音也随之跳轉,有甜言蜜語的,也有惡語相向。
最後一個場景停在兩人在臨海府的最後一晚——
屋外烏雲密布,雨點打在樹葉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江序舟,解釋吧。”
葉浔和江序舟面對面坐在飯桌前,這是江序舟提出分手一周後,他們第一次平和地坐下來談心。
這麼多天裡,葉浔從剛開始的不解憤怒到試圖理解,最後他打算和江序舟好好談談這件事。
死也要死個明白。
江序舟不敢直視對面心愛的人,他的目光落在桌角枯萎的花上——
這是葉浔上周買回來的。
“沒什麼解釋的了,葉浔。”江序舟說,“分手吧……”
他咬住下唇,直到嘗到一點點血腥味時,才開口道:“我們……不合适。”
葉浔氣得發笑:“不合适的話,你當初為什麼追我,為什麼耽誤我那麼多年?”
江序舟不說話,依舊盯着桌角的花。
“江序舟,”葉浔說,“你變了。你變得和……”
他知道這句話說出去肯定很傷對方的心,所以在心裡糾結了很久,最後還是說了出來:“和趙明榮一模一樣。”
說完,他閉上眼睛,腦海不受控地回憶起那段不堪的回憶——
他原本打算沖進江序舟的辦公室,質問他為什麼要突然提出分手,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什麼,卻沒想到趙明榮也在。
葉浔愣了一下,回憶起江序舟的日程表和信息。以前江序舟會主動報備自己準備要做什麼的。
這一次,例外了。
他拽住江序舟的衣領,強迫他與自己對視,卻沒想到與他對視的那雙烏黑瞳孔裡,全是上位者的蔑視。
這是葉浔從來沒見過的眼神,他的手略微松動,眉頭擰在一起,不确定地叫了一聲:“……江序舟?”
江序舟并沒有理他,而是偏過頭對旁邊一臉看戲的趙明榮淺笑道:“見笑了。”
趙明榮理解道:“暧昧期,正常。”
“不是的,我們已經分手了。”江序舟冰涼的手用力拽回自己的領子,推開愣住的葉浔。
“……序舟。”葉浔狼狽地喚了他一聲,試圖讓江序舟看自己一眼。
他不相信江序舟這麼看重感情的人,會這麼輕易地放棄。
江序舟掃了他一眼:“分手了又何必再糾纏我?”接着,一字一頓,“葉副總。”
這三個字,他咬得很重,好似要把這三個字刻在葉浔心口,貼在他的頭上,砸進他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