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邬翊的電話便打了進來。
葉浔和江序舟同時被吵醒。葉浔掃一眼手機屏幕——是邬翊,他知趣地掀開被子準備走出去。
“小浔,沒事。”江序舟喊住他,“外面冷。”
葉浔眼睛都沒睜開的時候,會格外聽話,他又鑽回被窩。
江序舟看他背對自己,蓋好被子,才接通電話,尚未開口說話,邬翊便喊了起來:“江序舟!你什麼時候借的高利貸啊啊啊!”
“什麼?”江序舟的心髒受邬翊這麼一喊,跳得更快,他捂住胸口,眉頭緊鎖強忍難受,“什麼高利貸?你好好說。”
葉浔睜開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地面。
邬翊長話短說:“今天早上突然來了一幫人闖進公司,在大廳裡拉橫幅,還大聲嚷嚷,說你欠了高利貸不還什麼的。”
江序舟惜字如金:“報警。”
“報了,警察來把這些人帶走了,但是被有心人拍下來,傳到網上了。”邬翊無奈地說,“你今年是不是犯太歲啊?”
江序舟向來都不太相信這種東西,而是相信有人在故意搞他,并且這個人肯定是最近和葉浔聯系最多的人——
趙明榮。
他和趙明榮的梁子早在公司成立初期就結下了。不過,他們都沒成功搞垮對方。後者是因為遲遲沒找到機會,前者是因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還有個原因:江序舟喜歡光明正大地去獲得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他厭惡那些使暗招的人。
江序舟依舊惜字如金:“公關。”
柏文集團原本沒有專門設立公關部門,相關事務全交由項目部門進行處理,但自從上次江序舟的病曆被發出來後,他便特意設立公關部門,專門應對這類事情的發生。
沒想到那麼快又派上用場了。
邬翊應了一聲。
“還有,去警方那邊了解一下欠高利貸的到底是誰。”江序舟語氣冰冷。
到底是誰,濺了他一身泥點子。
昨天發生的事情極速在他腦海裡走了一遍,很快鎖定一個人,但是現在缺乏證據,不能蓋棺定論。
江序舟接完電話,早就睡意全無,決定去村裡四處走走。
想到這,他便爬起來在睡衣外面套了一件黑色夾克,小心翼翼地繞過葉浔。
葉浔感受到他要出去,不知道怎麼想的,突然坐起來抓住他的手臂。
“嘶。”江序舟吃痛地深吸一口冷氣。
葉浔突然想起來江序舟昨天早上受傷了,而自己這個罪魁禍首卻遲遲沒有過問一句。
“沒事吧。”葉浔抱歉地說,“對不起,我忘記了。”
江序舟救他受傷和他主動欺負江序舟受傷的意義不同,前者他是歉意,後者是恨意。
兩者不能混為一談。
“要不……給我看看。”葉浔提出補救方案。
江序舟巴不得他早點這樣說,連出房門拿藥箱的腳步都快了。
葉浔壓根沒有抓住他的傷口,或者說,是沒完全抓住。但是他知道葉浔在這件事上對他的情感隻有抱歉和感恩,沒有恨意。
他想,這一次受傷挺值得的。
*
江序舟拿完藥箱,自然而然地坐在地鋪上,露出半邊肩膀——
葉浔怕他撈袖子太用力會再次傷害到傷口,索性讓他把衣服半脫下來,同時很貼心的将被子披到他後背。
“疼嗎?”葉浔拉住江序舟的手看着手臂上有點發炎的傷口問。
江序舟烏黑的瞳孔裡倒映出認真的葉浔——剛睡醒的頭發翹起來幾撮,睫毛有點濕潤,鼻頭微微泛紅。
江序舟用沒受傷的手把他的翹毛壓下去,放手時翹毛又揚起來。
嗯,發質很硬。
葉浔見江序舟不說話,擡頭看他。
兩人一高一低,江序舟垂眼跌進葉浔淺色的眸子裡。
網上總說,淺色的眼睛像一塊琥珀。如果葉浔的眼睛是琥珀的話,江序舟願意做被淹死在裡面的昆蟲。
兩人相互依存,彼此寄生,最後一起湮滅在茫茫時間裡,宇宙裡。
葉浔自顧自地說:“你昨天回來是不是就隻用水沖了一下,沒有消毒。”
江序舟太擅長幹這種事情了,這種自損的事情。
“嗯,昨天沒有時間。”江序舟撒了謊。
葉浔幫他纏好紗布,示意他可以走了。
江序舟不舍得地抽回手,指尖無意識地碰到葉浔的指尖,細微的溫暖傳來,緩慢擴到全身,停留在心底。
*
電話鈴乍然響起,這次是葉浔的。
江序舟也掃到了手機屏幕——趙明榮。
雖然他早就知道葉浔跟趙明榮合作,但是看到這個名字時,還是下意識惡心,目光沉了沉。
葉浔在等江序舟識趣地離開,不過後者并沒有這個意識,他隻能自己離開。
“葉總,你猜怎麼着。”趙明榮說,“江序舟那個寶貝弟弟欠了一屁///股高利貸,現在全部丢給他的好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