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浔不信這個答案,畢竟像江序舟這種常年摸爬滾打的商人,要是單靠直覺的話,可能早倒閉六七十回了。
江序舟也看出來葉浔不相信這個答案:“因為按照邬翊的性格,他不會扭扭捏捏地接受我的道謝。”
倒還挺明察秋毫的。葉浔在心裡吐槽一句。
“而且,我的聊天記錄從來不會那麼幹淨。”江序舟撇開湯上面的油,說道。
葉浔想起來當時自己為了圖省事,直接把江序舟手機裡的聊天記錄全部删掉了。
每想到就這樣露出破綻了。
“不好意思。”葉浔道了歉,盡管沒有一點歉意的意思。
江序舟不在意,反正葉浔有分寸,不會做什麼太出格的事情。
葉浔把碗裡的菜吃完,又幫江序舟的換了半碗清水。
江序舟又吃了幾口菜,放下了筷子。
葉浔起身披上外套。
江序舟知道,這意味着這頓沒有硝煙的飯要接近尾聲了,但是他不想結束。
“要不要去海邊散步?”他提出挽留,延長兩人接觸的時間。
葉浔扣上外套的扣子:“江總,我不是小孩了。”
“散步不是隻有小孩才能做。”江序舟說,“就當消消食。”
葉浔看着江序舟被熱氣染紅的臉色,不由得回憶起那天他昏迷時候蒼白的臉色。拒絕的話在嗓子裡面浮起,又被他強行壓下。
算了,就當陪江序舟鍛煉身體吧。葉浔說服自己。
*
海邊的風很大,江序舟的西裝擋不住風,剛剛被熱氣熏紅的臉,又恢複了常年以來的蒼白,額頭灌了涼風,正在隐隐作痛,還有些心悸。他快走幾步,背對葉浔彎下了腰。
葉浔落後幾步,盯着那個熟悉的身影在風中搖晃,仿佛是被風吹起的落葉,又像水中的浮萍。
他後知後覺發現,江序舟瘦了。
他知道江序舟現在肯定很不舒服,并且不想讓别人看見自己難受的一幕,所以他不急,慢慢等江序舟直起腰,才走上去。
兩人相對無言,卻又默契地沿海邊小路走,最後停在了臨海府的别墅前。
江序舟笑了一聲,聲音很輕,消散在風裡:“我們真有默契。”
葉浔掃了他一眼,沒有回答。
默契個屁,自己明明是跟他走的。葉浔在心裡冷笑一聲。
不過,既然來了,葉浔也不介意進去看看。
他對一個事情告别的方式與江序舟不同。後者是收起所有與那個事情相關的一切東西,自己不去想不去看,直到忘記就算告别了;而葉浔則是強迫自己去看,去想,去做,與那件事情相關的一切,直到産生免疫就算告别了。
不對,江序舟帶自己來的意思是……
他不想放棄這段感情?
葉浔蹙着眉,他懷疑自己的推理出錯了,但是如果不是這樣的話,江序舟為什麼要帶自己回來?
四年前為什麼要突然提出分手?
不過,他不打算決定找個機會好好問問江序舟。
葉浔停在秋千上,用手摸過表面,擡起手,發現指尖上隻有一層薄灰——有人坐過。
他回頭看一眼站在自己不遠處的江序舟。
他越來越搞不懂這個人了。
當時建好這個秋千時,他邀請過無數次,讓江序舟上來和他一起做。因為這個秋千本身就是按照兩個人的體重和身形定做的。
但是江序舟從未坐上來過一回。
怎麼現在不邀請了,反而坐上來了呢?
葉浔坐在秋千上,向後走了兩步,伸開腿,秋千悠悠蕩起來。
秋千繩子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風吹起他的頭發。
葉浔發現自己的頭發有些長了,等到過幾天要去剪。
他想起自己剛和江序舟在一起時候,自己跑去剪了一個最流行的發型——貌似隻比寸頭長一點。
當時,江序舟說,他果然是什麼發型都能勝任,除了光頭。
後來,他就一直保持這個發型,直到江序舟提出了分手。
再後來,他就把頭發留長了,主要是做造型方便。
“我來推你吧。”江序舟站在葉浔旁邊說。
葉浔起身說:“不用了。”
江序舟伸出的手垂落回身旁。葉浔故意忽視了他落寞的表情。
墨城市春天的晚上還是有些許涼意,尤其在起風時候,更加明顯。
葉浔想起自己的車剛好停在這裡,車鑰匙也被他留在屋裡了,這趟來剛好可以開回去。
他擡起腕表,看一眼時間說:“很晚了,回去吧。”
“再等一下吧。”江序舟說。
葉浔歎了口氣,頗有些無奈的意味在其中:“等什麼?”
有什麼好等的,葉浔想不通,更何況再怎麼拖下去,他們也都不會再舊情複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