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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城市的雨變小了些,葉浔的車丢在了臨海府,剛才他是坐救護車來的醫院。
他看了眼手表,發現是淩晨四點,他便不叫司機開車過來,自己沿着海邊走回公司。
綿綿細雨落在葉浔的身上,垂在淩亂的發絲,搖搖欲墜。海邊很安靜,深藍色的海面仿佛能包容萬物。他漸漸停下腳步,望着海面。
突然間,他萌發了脫鞋去海灘玩水的沖動,但這個想法很快又被他打消。
“小孩脾氣。”葉浔搖頭笑道,慢慢的他停下動作來。
葉浔自認為是一個很沒有勇氣的人,他有很多沖動且幼稚的想法,但是沒有人支持的情況下,他是不敢做的。
隻不過,有一天有一個人出現在他身後,給他肯定,給他支持,再在他做完這些沖動的事情後,笑着打趣他是小孩脾氣。
葉浔深呼吸一口氣,雨水的微涼和海水的腥鹹味刺///激住他的鼻腔,眼淚不知覺地灌滿眼眶。
他伸手擦了一把,也不在乎是生理性的眼淚,還是自己想哭了。
他莫名想起上一次來海邊的時候。
那是四年前的一個普通傍晚,吃過晚飯後,他蜷在沙發一角,腳不安穩地伸///進江序舟的懷,手上一刻不停地刷手機,而江序舟則給他穿上襪子,繼續抱着平闆看起公司報表。
手機裡的信息無非就是吃喝玩樂,不過這些對于江序舟這個大忙人來說,都不太方便實現,因為有網的地方,他都會忙于工作。就因為這件事,他們兩個争吵過不止一次,而每一次争吵都能換來江序舟放下手機一會兒。
“好無聊啊。”葉浔伸了個懶腰,踹了一下江序舟,“江總,你什麼時候才能忙完。”
江序舟滑了一下平闆屏幕,說:“還有兩頁,馬上了。有什麼想法嗎?”
葉浔放下手機,靈光一閃:“要不然一會兒我們去散步吧,我們住在海邊,就沒去過海邊散步過幾次。”
江序舟幽幽轉頭看向這個前兩天剛去海邊散完步的人,點了點頭。
他們貌似是晚上十點左右出去的,海邊的人群早已經散去,餘下零星幾位遊客坐在咖啡店裡聊天。葉浔很喜歡這種感覺:四周有海浪拍打在海灘;輕松歡快的聊天聲;隐約還有孩子們的歡笑聲。愛人慢慢跟在他身後。
“江序舟,我有一個願望。”葉浔走得快,他站在路邊望着海面,任憑海風吹亂發型。
江序舟雙手插///進風衣的口袋裡,慢慢走到他身邊,歪頭看着他,說:“什麼願望?”
葉浔偏過頭看他,露出白白的牙齒說:“我希望你能陪我一輩子。”
那時候,江序舟的心髒病還沒做手術,屬于是走一步喘三下的地步。葉浔也知道他不喜歡答應未來的事情,因為答應了就要實現。
江序舟怕自己沒機會,也沒可能實現。
但是,葉浔當時就想要得到這份答應,他願意為了這份答應去付出一切。
江序舟垂眸不說話,葉浔走到他旁邊,把自己溫熱的手伸///進江序舟的口袋裡,握住他的手。
江序舟的手很冷,葉浔也握得很緊,他想用這份溫熱捂化這塊冰。
兩人的距離離得很近,葉浔能感受到江序舟細密柔軟的呼吸,他輕聲問道:“可以嗎?江序舟。”
江序舟比葉浔高一點,說話時的暖氣噴在他的鼻尖:“小浔,這……我不能保證。”
“我不能毀約。”
葉浔不死心,把自己渾身的熱量都輸入到這“冰塊”裡:“我不怕你毀約。”
最後是怎麼結束,葉浔也記不清了,記憶隻停留在江序舟搖着頭笑他,小孩脾氣。
或許是在說他,總是喜歡像孩子一樣拉鈎上吊,騙人的是小狗吧。
葉浔走到一家咖啡店,要了杯冷萃,靠在角落的位置想。現在沒有人毀約,但是有兩個人都是小狗。
手機鈴聲乍然響起,打斷了他的胡思亂想,是趙明榮。
“趙總,怎麼淩晨給我打電話?”葉浔努力讓自己聲音變得玩世不恭。
趙明榮的聲音顯得格外興奮:“好消息啊,葉總,這是一個好消息啊。”
“怎麼說?”葉浔差不多猜到趙明榮想說什麼了。
果然,趙明榮哈哈笑了兩聲,才壓低音量道:“江序舟住院了。葉總真是有先見之明,那麼早就給大家打好了預防針。”
葉浔皺了皺眉,踢走腳邊的一塊小石子。
江序舟住院的消息怎麼傳的那麼快?
有沒有拍到他們在一起的照片?
“葉總?”趙明榮在電話那頭叫葉浔,半開玩笑道,“葉總,不會高興得說不出話了吧?”
葉浔幹笑兩聲,應道:“還是趙總消息靈通。”
“葉總,為了慶祝咱們合作成功,我還特意準備了一個大驚喜。”
“這次我們聯手一定能搞垮姓江那小子。”
“為你逝去的愛情!”
趙明榮越講越起勁,葉浔都能想到他神飛色舞的樣子了。
不過,他開心不起來。因為搞垮江序舟不能平複他的仇恨,他隻是想看江序舟過得不好,也隻能他看見江序舟過得不好。
葉浔客套幾句,就挂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