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裡,白星臨好奇得抓心撓肺,他剛才讓開了位子,瞧見郁九霄在窗邊似乎朝外頭動手做了什麼,不一會兒外面的騷動就停止了,紛亂的隊伍重新整隊前進。
然而此時靠在車壁上的郁九霄看起來非常虛弱,讓人看了十分憂心,滿腹的好奇也唯有暫時壓下。
白星臨見他臉色煞白,默默挪到他身側,忍不住放低了聲音,生怕驚擾到他休息,悄聲說道:“馬車太晃了,你靠在我身上吧,這樣應該好受些。”
郁九霄感受着身側這股莫名熟悉的氣息,其中隐隐有一股微弱的靈氣牽引着他散逸的力量彙流回體内。
“那就先謝謝你了。”
随着話音落下,白星臨便眼看着他直接躺在了自己的腿上——好家夥,完全沒想到居然這麼不客氣?!
馬車裡的椅子不夠長,身材高大的郁九霄枕在白星臨的膝上,長腿一隻落在地面,另一隻則屈膝在椅子上,姿勢倒是十分潇灑。
而可憐的白星臨像個忠誠的仆人,端正坐好不止,還得扶着點對方的肩膀,免得他滾下去了。
窗外的風景在逐漸變換,一片葉子被風旋進了車廂。
白星臨情不自禁伸手接住,是一片剛萌芽的嫩葉,薄薄的,手指輕輕摩挲了一下葉子的脈絡,紋路尚淺,摸起來很是柔軟。
白星臨舉起葉子,透過它看向此時外面正耀眼的陽光,視網膜前映出了嬌嫩的鵝黃色。
看來全世界、不,全宇宙的葉子也沒什麼不同嘛。
白星臨如此想着,順手就把這片葉子别在了正阖眼休息的郁九霄胸前。
——人好像也沒什麼不同,除了眼前這個人之外。
又過了一會,趕路的速度緩了下來,白星臨好奇探出頭看了眼,隔着一條小河出現了一堵約有兩層樓高的圍牆。
隊伍在河邊停下,圍牆上一道通往小鎮的鐵索橋緩緩降落。
過橋的時候,白星臨注意到河岸邊有座石碑,刻着“霞浦鎮”五個大字,想來就是眼前這個小鎮的名字。
他轉頭看了眼讓他吃了不少苦頭的森林,此時就像一片潮起潮落的綠海,深深淺淺的綠色,無邊無際。
而圍牆内俨然是另一個世界了,相比白星臨曾經所在的城市,這裡像是世外桃源,遠處一座高高的鐘樓,此時敲鐘人正在敲響正午時分的鐘聲。
鐘聲在小鎮裡回蕩着,最多不過兩層高的小木屋錯落有緻地分散各處,屋門前的鮮花五顔六色,一派生機盎然。
馬蹄踩在石闆路上達達作響,引來小鎮居民側目。
不知從哪家傳來甜美的食物香氣,讓白星臨忽然就有了在人間的感覺。
這裡大約是在郊區,穿過幾間屋舍,道路延伸之處有着大片的麥田、果林。
麥田裡的稻草人裹着藍衣裳,戴着稻草帽子,憨态可掬,就像在跟白星臨招手示好。
“到了是嗎?”郁九霄單手撐在白星臨的身側半坐起來,目光在窗外停駐。
正在欣賞小鎮風景的白星臨應聲收回視線扭頭看向郁九霄,冷不丁發現對方離自己着實太近,差點就親到他耳側了。
就在這時,吱吱呀呀的馬車在趕車人“籲”的一聲下停住。
副領隊陸雙親自過來把拴住的木門打開,大片金色的陽光從外面灑進來。
隻是看到他們這親密無間的姿勢後陸雙着實愣了一下,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兩位客人,我們到了。”
郁九霄倒是神色坦然,揮袖間便坐到一旁準備下車,那片被白星臨信手别在他胸前的綠葉也随之翩然落地。
他頓了片刻,彎腰撿起。
而“罪魁禍首”白星臨早已樂颠颠地下了馬車,在車前做起了伸展運動。
“累死我了,差點就颠散架了!這裡空氣真不錯呀!”
郁九霄看了看手裡的葉子,下車後便随手放在了白星臨那顆看起來就毛茸茸很好摸的頭頂上。
“咦,什麼東西?你把什麼東西放我頭頂了?”白星臨小狗似的警覺看他,伸手去摸,是那片軟軟的綠葉。
走在前頭的郁九霄輕輕丢來四個字:“禮尚往來。”
隊伍被分作兩撥人,一邊是收拾着馬匹兵器回防衛所的隊員們,另一邊則是身為領隊的莫明和副領隊陸雙領着他們二人前往一處重檐樓閣。
這樓閣看起來已經有些年頭了,像是從前供奉神靈的一處地方,半牆圈出了一個頗為莊嚴的前庭,時節正好,此時的牆裙擁着一簇簇不知名的小花,紅的白的藍的黃的,平添了幾分野趣。而對着正門的位置有個直徑約一米的水池,池邊有座白鹿雕像,清澈的池水自它口中汩汩流出。
“客人,請過來這邊清洗一下污穢。”陸雙招呼道,并十分仔細地清潔了雙手,還和莫明各自捧了一掬水喝下。
郁九霄示意白星臨上前,在他耳畔低聲說道:“池水有微弱神力,洗洗也無礙。”
既然郁九霄都這麼說了,白星臨便也沒有遲疑,簡單泡了一下雙手,清涼舒緩,手上多個細小的創口居然神奇地愈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