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事,扶我起來吧。”桃枝也上前來,等适應了幾步,柳芙蓉才漸漸能自己行走。
桃枝擔心得很:“小姐,這……要不再叫大夫過來瞧瞧吧?”
“不用,就是睡久了,腿有些麻了。”柳芙蓉坐在銅鏡前,“不必對外說了。”
“是。”
鏡中的面龐讓柳芙蓉自己都有些陌生,入宮的那幾年為求自保心狠手辣慣了,重活一世才發現面相都有些變了。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去年的賞花宴是龐春奕那老賊府中置辦的,今年陛下親賜國公府這份殊榮,她一時不知是好是壞。
“小姐真美。”桃枝替她整理着鬓角,她巴掌大的小臉上嵌着一雙狐狸丹鳳眼,未施粉黛卻自帶胭脂似的,也許是少女的紅潤,雪肌泛着薄胎瓷的透光感。
靈雀也笑:“那奴婢這就替小姐上妝。”
今日是賞花宴,柳芙蓉便着了花钿妝,鵝黃色的薄透春衫将月白的蘇緞長裙勾勒出形,搭配上一套陛下賞賜的嵌珠珊瑚首飾,美得驚心動魄。
柳芙蓉看着鏡中的窈窕模樣卻無半分高興,所以上一世便是這副模樣讓劉睿不肯放過自己?
靈雀見她臉上并無欣喜,往常小姐可是最喜歡這種貴女宴會的啊?
“小姐,可是哪裡不滿意?”
柳芙蓉笑着搖搖頭:“沒有,靈雀的手藝還是這麼好。”她轉身,“走吧,去向爹爹和娘親請安。”
靈雀和桃枝面面相觑?小姐今天怎麼一反常态?她從來都是睡到日上三竿,什麼時候去請過安?
兩人靈光一閃,今日京城中的貴女們大多都來了,就連小姐最讨厭的那幾個也來了,估計是想給她們個下馬威呢!
出了閨閣内院,柳芙蓉才欣賞起這滿園春色,以前怎麼沒覺得賞花宴這麼隆重,不自覺便看到了遠處那顆已經開花的海棠樹。
她低頭掩扇輕笑,是了,那個曾經的她正忙着威逼裴晏禮知難而退,可惜等真正見到了一身素衣的他,海棠花瓣随風而落,十七八歲的少女何曾見過如他一樣皎皎明月般的男子。
于是海棠樹下蝶落帽,就那一面,柳芙蓉覺得把他贅回家也沒什麼不好。
張嬷嬷是府中的老人,遠遠的就看到小姐過來了。
“老爺、夫人,小姐來啦!”
林昭華急忙站起來,要出門去迎,柳芙蓉先聽到了娘的聲音:“璎兒不是說她身子不适,不想去便不去了,怎麼又起身了?”
她猜到女兒是因為不願意嫁給裴晏禮這才耍些小聰明,不過這些日子她和靖川也想通了,要是她實在不想嫁人那就不嫁了,偌大的一個國公府還養不起一個小女兒嘛?
林昭華把柳芙蓉上上下下看了個遍,卻發現她挂了淚:“娘。”
她便急忙用絲絹幫女兒拭淚:“哎喲,是不是不舒服的緊?”
柳芙蓉說不出别的話,隻是貪婪地賴在娘的懷裡,看了叫人好不心疼。
柳靖川坐在那,有些心虛的看向夫人,便收到了一記刀眼,柳芙珩站在爹身旁也是一句不敢言。
林昭華年輕時也是女将軍,随着當今聖上一路殺回京城,國家安定後才漸漸收起了戾氣。
可當娘鐵了心維護妹妹時,柳芙珩這個做哥哥的也是不敢幫父親說話的。
柳芙蓉不記得是過了多久沒有這樣被娘抱着了,那一年冬,她被劉睿禁足宮中,那是她第一次低聲下氣跪下來祈求劉睿,可是她還是連母親最後一面也沒見上。
他逼得父兄離京,逼得骨肉分離,還要逼着兄嫂和離,叫她如何不恨他!
“今日我便放話在這兒了,要是蓉兒不想嫁,我看誰敢逼她!”林昭華正說着,正廳來了幾位攜家眷的夫人。
幾人也知進來的不是時候,便叫着小輩行禮。
“知許。”
“月甯。”
“見過國公伯伯,夫人。”
柳靖川也慈眉善目地叫兩個小輩平身,國舅夫人和廷尉夫人剛剛進來的時候也聽到了一言半語。
其實在聽說柳靖川看上裴晏禮的時候大家私底下誰不說兩句閑話,當然最開心的還是屬那一群小輩。
本來平日裡被柳芙蓉處處壓一頭就不舒服,沒想到國公府挑來挑去竟然給她挑了個五品小官做夫婿,要不是這一出,他們甚至都沒聽過裴晏禮這一号人,足見家裡也是不重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