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燈的火苗扭曲成鬼臉，沈明瑾的骸骨懸浮在半空，七枚鎮魂銅錢叮咚墜地。傩戲鼓點化作心跳聲在耳畔轟鳴，沈荇之在血色幻境裡踉跄前行。銅錢突然聚合成鏡，兩人跌進1959年暴雨傾盆的村落，映出六十年前暴雨夜的真相——

「抓阄的竹筒裡，兩張都是死簽。」

沈明瑾顫抖的手拿着竹筒，暴雨打濕她新剪的長發。祠堂燭火搖曳，家主沈長庚的聲音如毒蛇吐信：“旁支的女兒，能為沈家獻祭是榮耀。”

十五歲的沈明瑾攥緊文工團準考證，油墨印着的「中央歌舞團複試通知」被雨水暈染。她望着懵懂的妹妹，雖有不忍，但還是把竹筒遞給明玥：“阿玥你要先抽嗎？”

“我要這張！”沈明玥卻随意抓了張筒底的紙條，展開後笑出梨渦：“是死簽！姐姐快去考試呀！”

驚雷劈開夜幕，沈明瑾的眼淚混着雨水滾落。她藏在袖中的真正紙條已被調換——那張本該空白的紙條，早被她換成寫着「祭」字的紙條。

“所以是你先把兩個簽都換成了死簽？”銅錢映出更多畫面姜湘北的疑惑卻逐漸深了，“但為什麼...”

幻境陡然翻轉。祭壇上的沈明瑾望着一旁同自己一樣餓了3天的妹妹，一股愧疚油然而生她用力扯着妹妹的鐐铐，染血的指甲扣進妹妹的鐐铐鎖眼：“阿玥，對不起…對不起，我當時……我當時……”

“我知道。”妹妹将翡翠吊墜塞進她掌心，“姐姐的腳尖踮得很高呢。”

“所以姐姐啊。這剜心之痛由我來就好。等到下午禮成，你就可以不必陪我在祭台上挨餓了。”

“我的姐姐啊，是要去文工團跳舞的。”沈明玥擡手拭去姐姐臉上的淚水，“我偷偷看過錄取通知書，上面說姐姐是全省第一名呢，好厲害啊...”

“啪嗒啪嗒”淚水和雨水一同砸落在祭台上，不一會，逐漸變大的雨點傾盆而下，在地面上炸開，濺起渾濁的水花。

暴雨如注，沈明瑾顫抖着想要将妹妹腳上的鐐铐解開：“阿玥，等姐姐給你解開腳鍊。戌時三刻從狗洞...”話音未落，她腳腕間的鐵鍊突然動了。她轉頭就看到沈長庚帶着一大群人站在祭台旁。

“沈氏旁支，沈明瑾，沈明玥。”沈長庚微頓，後續道“你們誰是「祭」簽？”

“我是。”沈明瑾還沒來得及捂住妹妹的嘴，沈明玥就已經脫口而出了。

沈長庚朝旁邊的人颔首，三個壯碩的漢子便走上前去。一人執刀，一人捆住沈明瑾，而另一人則是掌住沈明玥的雙手。

沈明玥自始至終都沒有掙紮，隻是平靜的望着一切發生。

看到這裡，沈荇之倒是疑惑起來了，“不對啊，我記得之前的幻境中，那妹妹明明反應很激烈來着…？”

“嗯……”姜湘北摩挲着下巴，“會不會其實我們之前看到的那個幻境是沈明瑾的幻想？”

“？”

“嘛…因為那個時候沈明玥，應該是叫這個名字吧。那個妹妹的臉變形了。再加上我們大部分時間好像都隻看到姐姐沈明瑾。”

“是嗎…？”

“不知道，我猜的。”

幻境還在繼續，隻見那個持刀的漢子猛地朝沈明玥胸口捅去。深深剖開了她的前胸，那人的手探進沈明玥的胸腔掏出那顆原本應該鮮活跳動的心髒，鮮血順着他的手臂不斷滴落。

溫熱的血液飛濺到一旁呆滞的沈明瑾臉上，随後是她撕心裂肺地呐喊。她掙紮着想要爬向妹妹，憑借着一股瘋勁，居然真的掙脫開來。

沈明瑾向前撲了出去，膝蓋重重磕在冰冷的石闆上，擦破了皮，滲出大片血迹，但她好似渾然不覺，手腳并用，朝着妹妹的方向爬去。

“阿玥！我的阿玥！”那石面坑窪不平，此刻正被沈明玥汩汩湧出的鮮血迅速洇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