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她就有些不爽。
謝珩穿紅必定是好看的,可惜她還沒能看上一眼。她即使再不認同他的做法,不願意跟他說話,但她多少還是認可他的臉。
她為了那一口氣苦撐了這麼久,最終卻不等見到他就被人綁來這裡,如何叫她不生氣。
回顧完了此事的始末,崔令儀開始思考,她該怎樣離開這個柴房。
長公主曾說,進宮後她會給她安排一個最好的身份,任何人都不會對她産生懷疑。
這個身份是什麼,崔令儀尚且還不得而知。
她雙手被緊緊綁着,天氣太冷,教她覺得很是苦痛,雙手手腕蹭了蹭麻繩,感覺到熱騰騰的一股血從皮膚上湧過。環視四周,柴房堆放的竹柴已經幹燥開裂,邊緣形成了一圈鋒利的竹刺。
不能再等。崔令儀當機立斷,連蹦帶跳地緩緩轉移到竹刺身邊,随後背過手去,小心地在竹刺上蹭了一陣兒,草繩竟然真的被她蹭出一道豁口。
有豁口了便一切都好說。她現在格外瘦,再狠狠一掙,她雙手便從草繩之中抽出。隻見兩個手腕都被勒紫了,要是再這麼苦等,可能截肢都不算完。
她輕輕地揉了揉手腕,随後解開了捆在腳上的繩結,一瘸一拐地走到窗邊。
寒窗之上糊着一層輕薄淡雅的紗羅。有錢人果然無論在什麼時代都能過得好,這紗羅不遮光,卻能遮掩人的身形。崔令儀在屋裡明明聽見外頭有腳步聲,卻看不見哪怕半個人影。
她不得不小心戳破紗羅,探出頭去觀察外面的情況。隻見院子裡沒有守衛,看樣子戒備并不十分森嚴。隻是她如今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貿然露頭可能會招緻殺身之禍。
崔令儀目光在院子裡掃視一圈,立即發現不遠處有一個堆放雜物的角落,旁邊有一個破舊的水缸。眼看時間要到了,有個管事模樣的人手裡提着食籃正往這邊來。如今崔令儀解開了繩索,那人來了恐怕不好解釋,她立刻矮身藏進了水缸。
水缸裡有些潮濕,散發着一股淡淡的黴味,但此刻崔令儀也顧不上這些了。她蜷縮着身子,大氣都不敢出,聽着那管事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吱呀”一聲,柴房的門被推開了,接着她聽見那管事大叫道:“人呢?人怎麼不見了?”
崔令儀一顆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她聽着管事在柴房裡慌亂地四處尋找,腳步聲在屋内急促地響起又落下。過了一會兒,那管事罵罵咧咧地沖了出去,估計是去叫人了。外面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和呼喊聲,聽起來守衛們正在集合,在院中搜尋無果,又離開了。
等腳步聲漸漸遠去,崔令儀才小心翼翼地從水缸裡爬了出來。她輕手輕腳地走到門口,透過門縫往外瞧,确認人都已經走遠,才閃身出了柴房。
暫時她還不知道自己在哪裡,既然人要開溜,不妨制造出點動靜出來。
庭院外的角落裡有一灘灰燼和兩塊火石,仿佛有人曾經在這裡燒了什麼。她心生一計,從柴房裡搬了幾塊幹燥的木柴,讓木柴堆一路延伸到庭院之中,接着,她用火石點燃了木柴。
火勢迅速蔓延,潮濕的木柴在火中受熱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響,泛起滾滾濃煙。
崔令儀趁着這個機會,貓着腰快速穿過院子,一閃人就逃出了庭院。面前的景象立即吓得她面無人色。
灰牆朱漆,殿宇林立。垛堞猶如衛士列陣,城樓高聳,飛檐鬥拱層層疊疊,殿宇為重檐歇山頂,門窗皆為木質,其上雕工精細雅緻,雖因風吹日曬,色彩略有褪色,但雕刻線條依舊流暢清晰。
這是内侍省。
她上次來皇宮時曾從這裡走過,對這裡有深刻的印象。可是,是誰劫走了她,她是怎麼進宮來的?再回憶起那管事的模樣,頭戴官帽,面白無須,原來那是個内監。
再一細想她就明白了。傳聞中陛下專門設置了内侍省為他搜集天下美貌女子,想必長公主便是借着為陛下搜尋美人的名頭,引得内侍省的人在她的婚禮之上劫人,這樣才能解釋她為何會身在皇宮這個偏遠的角落。
這也可以解釋,為什麼長公主說,會給她安排一個不會惹人懷疑的身份。
她一時不知道該罵誰,隻得連躲帶藏,一路往侍衛的相反處去。大約走了一會兒,她瞧見兩個宮女正在說說笑笑地浣衣。
崔令儀瞧見她們洗的衣裳跟她們身上穿的顔色一緻,猜想她們應當是在給宮女浣衣,于是小心地靠近,用晾衣竿挑起一件衣裳,也不在意那是旁人穿過的舊衣,也不在意衣裳掉在地上落滿了灰,等那衣服偷到手上,她立即轉身就跑,随後在無人的角落裡将那件宮女冬衣穿在了身上。
溫暖舒适。
她舒服地喟歎了一聲,轉身要走,卻迎面看見一個鐵塔似的宮女。
“你是哪個宮的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