杼塵轉過頭去,擇頤一貫嬉皮笑臉的面皮變得嚴肅:“他殺了我門下弟子,此事不能善罷甘休。”
“要是你不給我個解釋,我必不善罷甘休!”男人咆哮着追逐面前的少年,身側時不時爆出各種咒術,佩劍認主金光護體不是永久存在,而是根據主人的修為來定,陳蘭舒尚未結丹,靈力頂天也隻能撐一會,他左跑右跑,疑心身上被下了咒,龔長笙準确無誤追到他的面前,可是他百忙之中将全身檢查個遍,也不清楚為何如此。
他是不是跟你心有靈犀?陳蘭舒跟頌哥兒心裡罵道,他從昨日起經常時不時跟頌哥兒對話,指望他能說些什麼,不說話幾個音讓他知道他還在就成,可是自那句話後便了無音訊,就好像---
“胡攪蠻纏!”陳蘭舒一語雙關罵了龔長笙,少頃龔長笙的佩劍劃至耳邊,黑色的劍刃與其碰撞發出刺耳的尖叫,陳蘭舒勉強提住劍柄,強大的後坐力令他險些脫手,憑借靈魂記憶與他過了幾招,第三劍在空中劃過鬼魅的弧度,直沖他的手腕,陳蘭舒用劍鞘格擋,而後借力一躍,瞬間移動到巷口深處。
他轉身就往西邊跑去,頌哥兒就像一朵過了時期的花,早就渡過最美時日,此後燃燒的每一刻都是他的生命,掙紮着,痛苦地一步步走向命途終點。
果不其然在他轉過彎後,巷道深處出現了龔長笙的身影,陳蘭舒止住腳步,那人一改咄咄逼人的模樣,步履緩慢,一步步朝他走來,陳蘭舒一點點向後退,心神飛速運轉,人群疏散迅速,說明此地還有别門别派修士,再結合他與月天煜的對話,很大概率在此地的是玄季門,紀映景叫人趕來需要些時間,但不能被看出端倪,也就是說,
他需要向玄季門求助,而後順理成章地藏身人群中等四微宗過來尋人。
“不是說你師尊立馬就來?”龔長笙冷笑:“滿嘴扯謊,真不知道是個什麼狼心狗肺的東西。”
你跟月天煜一家人?張嘴就喜歡噴污穢之物?陳蘭舒環顧四周,他的方向偏出江畔,跑了很遠一段距離,玄季門若是沒有移動探查,一時半會兒找不到這裡。他不慌不忙:“這麼喜歡我們宗主,你心悅他?”
“别想在這套話。”龔長笙不理會粗陋的激将法。
“張口便是宗主什麼時候來,我看你喜歡他打緊。”陳蘭舒保持跟他一定的距離,佩劍在他身側懸浮,發出不安的嗡動聲,靈力在他腳下浮現藍色的光點,巧妙融進腳底的泥土,如果仔細排查,會發現他這一路都下了類似的标記,隻要移動到幾步遠的位置,就能連成一個圓陣---
陳蘭舒頓住腳步,大腦比身體先一步發現不對,他迅速轉身随手一抓手邊的佩劍試圖飛起...沒飛起來,他還不會禦劍,胡攪蠻纏承受不住他的體重,被他一拽直接在空中掉了一截,陳蘭舒躲閃不及,土内不知何時埋着的長刃猛地拍擊向他剛才站的位置,煙塵四起,而後扭出詭異的弧度,正好拽上了陳蘭舒的腳踝,把他拽到空中準備撂倒在地,距離本來的點位偏了十萬八千裡。
“!”陳蘭舒慌忙之間,本能把頭偏過去,左胳膊墊在腦袋下面,空氣在他耳旁滑過刺耳的尖叫,他本想咬牙硬撐,手肘和手腕即将撞上地面,腰間道儀令牌卻在這時閃過一絲金光,陳蘭舒感覺自己重重摔在一團棉花上,從幾尺高的高空摔落,卻沒受什麼傷,還沒等他思索為何,一個身影直接順道逼近。
手指幾乎摸到他的頸側。
一個兩個怎麼都喜歡掐脖子,陳蘭舒毫不懷疑他會直接把骨頭擰斷,索性直接翻身一踢,左手直接撞上他的手指和長刃,剛才的棉花觸感消失了,手腕處傳來清脆的卡巴聲,劇烈的痛感令他眼前一黑,手上動作卻不停,筋硬拽着斷裂的手腕順勢卸力,而後右手二指點上他肩頸下的穴位,迅速注入靈力,龔長笙空中沒法轉身,慣用手一側突然麻軟,武器脫手而出,陳蘭舒把腳踝從鍊條中抽了出來,而後又是一踢,
這次目的明确。
他使出全身力氣,直接一腳踹到他兩腿之間。
還未等龔長笙從這股酸爽上頭痛徹心扉的感受中緩過神來,身下出現了一個藍色的法陣,他面目猙獰,強忍疼痛不可置信:“為什麼?!”這是被佩劍認主打斷的法陣,也是剛剛被他打亂點位的法陣,
為什麼現在成功了?
陳蘭舒撤到範圍外,左手鮮血一滴一滴往下流,還在止不住的顫抖,骨折隻會疼一瞬間,但是陳蘭舒現在仍抑制不住這股鑽心的疼痛,他喘着氣一摸,果不其然骨頭斷得徹底,之所以疼是卸力那下承受太多,骨頭穿透血肉,已經刺出來一截,甚至能摸到肉與骨。
“...廢物,金魚都比你有能耐。”他沒好氣翻個白眼,纏着頭發的小石塊靜靜躺在土壤下正确的點位裡,散發着溫和的氣息,一滴鮮血滴入陣中,令其顔色變深,一瞬間爆發出強烈的靈力氣息,環形法陣内如同刀刃,龔長笙匆忙砍去淩烈的劍氣,而後卻被不知名的物體束縛動作,明明看不清有何存在,動作卻越來越吃力,空氣似乎都在阻礙其動作,陳蘭舒一刻不停,血液迅速被陣法吞噬,臉色越來越蒼白,口中卻呢喃道:
“天地與君同,結發解怨愁,”流年漣影陣吸食施術者血肉,便能發揮出超過原來能力的約束,為萬虛門禁術之一,會損耗命數和氣運,百年前一位悼念亡妻走火入魔者所創,陳蘭舒緩緩蹲下,他感覺到體内靈力幾乎都被抽了出去,一天失了兩次血,牛都受不住,可是他必須把龔長笙困死在這,這人猜測八九不離十,離他暴露身份隻是時間問題,他一字一頓,咬着嘴唇讓自己清醒:
“擡手月盈雪滿頭,見山風停淚無休。”身上阻力越來越重,龔長笙迫不得已,承受不住跪了下去,滿溢的苦澀和不可言說的威壓,風凜冽如刀割,空氣有千斤重,令他擡不動手,陳蘭舒的咒文也來到結尾。
“莫為我留,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