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開始，十束多多良消失了。打的電話沒有人接，發給他的消息也都顯示未讀。

草薙出雲看着手機上自己剛剛編輯出來的文字，猶豫了一會兒，點擊發送。

這條消息和以往的那些消息一樣，提示對方未讀。

雖然以前也發生過十束手機丢了或者跑到哪個深山老林探望朋友導緻聯系不上的情況，但沒有一次持續了這麼長的時間。

而且，那天在政府辦公樓下把十束帶走的那群人，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躺在公寓的床上，草薙出雲抓亂了打理好的頭發。

原本拿着的手機滑落在枕頭邊。

十束說那群人是他養父公司的社員，并不是什麼壞人，養父把這些人叫到他身邊隻是擔心他的安全。

至于為什麼好端端地開始擔心他的安全，十束多多良如此解釋。

“暗山光葉回來了。”

曾經在鎮目町掀起過腥風血雨，向周防尊發起挑戰的青年——暗山光葉。

草薙出雲還記得這個名字。

因為輸給了周防尊，暗山光葉遵守約定離開了鎮目町。

解散了他組建起來的組織。

最開始還有一兩條他在東京活動的消息傳來，隻是比以前低調。然後好像聽說他離開東京，去到了别的地方。最後漸漸地再也沒有聽到過他的消息，偶爾幾個記得他的人說，暗山光葉早就已經死在了外面。

草薙出雲所知道的就是這些。

十束多多良卻說他現在成為了黑、手、黨的老大，想吞并整個東京的地下社會，為此要和政府開戰。

“今天找草薙哥麻煩的那群人就是他的手下，不過估計不是暗山光葉指使的，”十束多多良猜測，“可能是他的二把手，想抓住我們用來威脅King吧。”

完全無法理解的狀況，總覺得像一個玩笑。

草薙出雲将今天遭遇的事情和很久沒有見到的暗山光葉聯系在一起，感到一陣頭痛。

十束多多良不是一個不知道分寸的人，關鍵的時候他不會開這種玩笑。

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麼暗山光葉是怎樣在幾年内成為了一個黑、手、黨組織的老大？

十束多多良發覺了他的疑問，突然開口：“還記得山本他們說的話嗎？”

提到那幾個人，草薙出雲想到他們打工的地方。

“那個組織的老大，就是暗山光葉？”

十束多多良點頭：“沒錯！”

草薙出雲懷疑地眯起眼睛，“你從哪知道的？”

十束多多良理直氣壯，“我不是告訴過草薙哥會去偵查嗎。”

果然，怪不得他知道得這麼清楚，草薙出雲頭更痛了。

“我也記得我警告過你不要輕舉妄動吧。”

“是嗎？”十束多多良摸着腦袋裝傻。

不過在片刻之後，他收起了笑容，用難得認真的語氣說：“我見到了他。”

有一瞬間，草薙出雲的腦袋是空白的。

“……見到了暗山光葉？”

“不僅和他有過見面，我們還稍微聊了一會兒，”十束多多良歪頭，“他和我想象中有點不一樣，我想象中的他，應該更沖動才對。”

草薙出雲明白他的感受，畢竟自己曾經近距離地接觸過暗山光葉，也和暗山光葉産生過交談。

暗山光葉本人和傳聞中瘋狂，崇尚暴力，腦子一根筋的形象不同，是一個懂得思考，非常冷靜的角色。

同時他又是個瘋子。

十束多多良把手指彎曲放在下巴處，“對于現在的他來說，我們已經是不值一提的人了，其實暗山光葉完全沒必要在我們的身上浪費時間。”

“他的二把手是這樣想的，不過，”十束多多良端正了臉上的表情，以平靜的語氣對草薙出雲說道，“暗山光葉不這麼想，他要再一次向King宣戰。”

他們兩個第一次的決鬥，輸的人要聽赢的人的命令，草薙出雲是那場決鬥的旁觀者，他親眼目睹了周防尊的勝利。

像當年一樣，兩個人再進行一次決鬥嗎？

胸口像是壓着一塊巨大的石頭，讓人喘不過氣來。現在的暗山光葉不是當年鎮目町的小混混，草薙出雲從來不懷疑周防尊能否赢過對方，但如今兩個人比的不是當年的那種單打獨鬥。

再者，他擡頭看向背後的大樓。

——如果是普通的Mafia，也沒什麼可擔心的。

鹽津先生這麼說，他手下的那對雙胞胎看起來不像普通人。

暗山光葉或許很不尋常。

停在不遠處的車上走下來的男人壓低聲音和十束多多良說了些什麼。

“總之，暗山光葉很危險，而我們是他的眼中釘，在他像今天那樣找上門之前，最好别出現在他面前。”

像是趕時間，十束多多良塞給草薙出雲一把鑰匙。

“草薙哥租的房子有可能被查到，不介意的話搬去這個地方吧，是以前同在水果店打工的阿姨家的房子。阿姨搬到了國外，房子沒有人住，于是把鑰匙給我保管。因為是毫無關系的人的房子，不會那麼容易被發現。”

交代完以後，他随着車上下來的人一起離開了。

學校和十束的家都有去找過。

學校那邊說十束的家人給他請了長假，小十束的班主任還抱怨不該在考試臨近的日期請假，一點三年級該有的緊張感都沒有。

十束的家鎖着門，和鄰居太太打過招呼，她告訴草薙出雲隔壁的十束君好幾天都沒有回來，或許是像以前那樣回老家探親去了。

和小十束關系親密的還有一個人，他的同班同學齊木君，問鄰居太太時粉頭發的高中生正好回家，關于十束的行蹤，他隻是搖頭。

十束多多良是一個擁有着秘密的，開朗又奇怪的孩子。關于他奇怪的舉動和隐藏着的事情，草薙出雲認為朋友之間也該保持距離，所以沒有過問，假裝看不到。

忽略了某些事情，才會造成今天的結果。

想到這裡，草薙出雲摸起枕頭旁邊的手機，打了另一個号碼。

号碼的主人沒有接。

随着撥打的号碼自動轉接進語音信箱，草薙出雲挂掉了電話。

“小十束也是，尊也是，”他握緊手機，無法控制住心中湧現的憂慮，“都在幹什麼啊……”

不過很快，他就沒精力再擔心那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