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地下室,林森野就感到了不同。
這間地下室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這種漆黑似乎不是沒有燈導緻的,而是概念性的。夜視能力不錯的林森野在這裡居然什麼都看不到。他不得不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筒。
手電筒的燈光不大,隻能照亮不遠的前方。
可僅僅是這麼點燈光,已經足夠讓林森野看清地下室的景象。
他感覺自己好像看到了一座墳場。
木偶的墳場。
這間地下室裡堆滿了木偶,有的缺胳膊少腿,殘肢斷臂的模樣格外凄涼,有的隻有身體,四肢還未被裝上,像是未完成的夢,被無情的擱置,有的則隻有頭部,空洞的眼眶像在尋找着什麼。
它們堆疊在一起,相互擠壓。陳舊木材的腐朽味從它們身上飄來,這裡就像是一個被遺忘的世界。
這些木偶明明都是死物,可不知為何,林森野感到了一種生命逝去的悲涼。
如果林森野仔細觀察,會發現這裡的每個木偶都有相似的面龐,那些裝着眼睛的木偶有着和陶子軒同樣顔色的眼眸。
林森野回過神,捂着鼻子,踩着它們向前,木偶在他腳下發出吱呀呀的刺耳響聲。
沒走多久,他就看到了自己的小夥伴。
兩個小夥伴被放在一處相對還算幹淨的角落,背靠着那些木偶的殘軀。
她們身上綁着繩子,雙手被緊緊地綁在身後。她們的頭發有些淩亂,衣服還算整潔,看起來狀态不錯。
林森野立刻跑了過去。
“你們沒事吧?”他問。
面對他的到來,辛知許和鹿呦鳴并不熱切。鹿呦鳴警惕地看着他。辛知許面帶疑惑:“森野?你怎麼過來的。”
林森野想起那兩個木偶,一下就明白了為什麼。
她們也怕自己是木偶假扮的。
林森野和辛知許、鹿呦鳴互相展示自己的關節,還說了些隻有他們之間才知道的秘密。
确認了對方的身份後,他們才開始交換信息。
鹿呦鳴告訴林森野,她們在選卧室的時候就被打暈,醒來後到了這裡,被捆了起來,身上的東西也被收走了。這根繩子應該是道具,她們沒能弄開。每天會有木偶給她們送飯,不過隻有一餐,餓不死,也吃不飽。
林森野開始給兩個人解繩子。這跟繩子找不到頭尾,也找不到繩結,好像本來就是連在一起的一樣。
他從包裡掏出小刀,開始哼哧哼哧地割繩子。
他邊割邊和這兩人說這幾天他探索到的消息,越聽,辛知許的表情越差。
辛知許有氣無力道:“你是說你遇到了一個善良的女孩,覺得她是關鍵節點……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她能在你找她的時候出現,她能知道幾乎每一個木偶的行蹤,你找到的重要線索是她給出的,面對我們的事,她沒有給你任何承諾。這種對領域的掌控程度,你還覺得她隻是個怪物?”
“後勤組給的信息是這個詭異被判定為腐朽級,你就真當這裡是腐朽級了?”
“腐朽級領域的能直接打暈我們兩個,并且讓我們這麼多天都沒法脫身嗎?既然能拖住我們這麼久,這個領域會出現一樓沒有危險的傻瓜式規則嗎?”
“你不覺得她問你的問題很奇怪嗎,你不覺得她在觀察你嗎,你不覺得一切異常都是圍繞她展開的嗎?她就是詭異本人啊!”
辛知許在陌生人面前不怎麼說話,但在熟人面前很容易滔滔不絕。隻和她搭檔了這幾天的鹿呦鳴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感覺重新認識了她一遍。
沒想到這個小夥伴不是三天隻說兩句話的類型啊。
在辛知許的提醒下,林森野終于意識到他哪裡沒想到了。
能拖住辛知許、鹿呦鳴兩人的領域怎麼會到現在都沒出人命,這就是違和感最大的地方。
可是愛麗絲……林森野依舊覺得有哪裡不對。
鹿呦鳴打圓場道:“先不說這個了,我們在地下室裡搜索一下吧,看看能得到什麼有用的信息。”
林森野看着自己努力了半天,還沒割開的繩子,唯唯諾諾,不敢說話。
在三人的集思廣益下,捆住兩人的繩子終于被解決掉。
三人小分隊原地複活,準備就地搜索,可陶子軒這時候也用排除法找到了林森野的行蹤。在他們沒注意到的時候,地下室的木偶動了起來。
起初隻是輕微的震顫。
接着這種震動越來越明顯,越來越劇烈。
殘缺的木偶們分明七零八落、死氣沉沉,此刻卻像被重新賦予了生命,它們蹦着跳着、拖着殘肢動了起來。
刺耳的摩擦聲傳入三人耳朵中,數不清的木偶活了過來,像逶迤的山峰,洶湧的海浪,連綿的火燒雲。
場面很壯觀,跟爆米花電影裡的情節似的。
如果直面這場景的人不是自己,林森野可能會感慨一聲:好酷。
“我X,這絕對不是腐朽級!”
武器不在身邊、隻能赤手空拳的鹿呦鳴臉色鐵青,先罵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