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去機場彙合的路上,時雪青打了一路的噴嚏。在看見機場的白色大樓後,時雪青在心裡向漫天神佛絕望地祈禱,可别讓他到了白富美面前,還在打噴嚏啊。
打噴嚏是僅次于放屁和口臭的幻滅行為。旅行第一天,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形象受到毀滅性打擊。
好在,剛下uber,時雪青的噴嚏就絕迹了。看來跨越時空的詛咒也和手機一樣,一到機場裡面就沒信号。
盡管遠遠地看見了大廳裡的幾人,時雪青還是先從更遠的入口進機場,在盥洗室裡整理了自己的儀容。等他出來時,他已經又是一個一身清冷疏離的文藝撈子了。
藍白不規則圖案短袖襯衫,内搭低領白T恤,淺灰藍牛仔褲配上白色闆鞋。紮起一點的柔順鎖骨發,再加上半永久銀色鎖骨鍊和半永久銀色耳釘,手腕上再纏兩圈銀色鎖鍊。
他推着銀色的行李箱,文文雅雅地從盥洗室裡走出來。他長得俊秀,又高又瘦,色系還很夏日涼爽,一路走來好像行走的衣架子。好多個路人都回頭看他。
時雪青心中暗爽。在遠遠聽見呂藝萌呼喚,看清回頭那兩個男生的臉後,這份暗爽達到了巅峰。
普男兩個。盡管其中一個穿了GUCCI。
“我是鄭松濤。”一個胖胖的普男熱情地和他打招呼。
另一個穿着潮流、有幾分小帥的普男上下看了看他,表情變得有點複雜。
“Jason.”他略帶傲慢地說。
“Cyan.”時雪青清清冷冷,也投桃報李,不告訴他自己的中文名。
“Cyan?青色?什麼怪名字。”Jason嘀咕。
呂藝萌說:“小時是文藝青年,就喜歡比較特别的……”
時雪青隻微微一笑:“名字隻是個稱呼。”
時雪青隻需要輕輕裝一句,Jason要思考的就很多了。
雖然戰術上可以輕敵,但戰略上還要重視。幾人去托運行李,時雪青看着Jason忙前忙後,幫邢薇把箱子搬到台上去了,姿态很是殷勤。
過安檢時,時雪青假裝無意,和呂藝萌打聽兩個人的來曆。呂藝萌說:“鄭松濤是我們學校學CS的。上學期我、他還有薇薇在一個作業小組裡。”
“哦……那Jason呢?”
“Jason是薇薇的中學同學。”
中學同學,上了大學還在聯系。時雪青略微警惕起來。安檢完幾人又一次彙合。
偏偏就在這時,Jason從旁邊的星巴克裡買了兩杯咖啡,把其中一杯遞給邢薇:“喏,你的。”
遞完,還看了時雪青一眼,眼裡有幾分不算友善的東西。
時雪青沒少見過這種眼神。他長得好看,受女生歡迎,從小到大沒少被同性嫉妒。小時候,他們管時雪青叫娘娘腔,長大後,他們又警惕又嫉妒。時雪青早就習慣了,而且對此毫不在意。
他覺得一個男的長得醜,才是最不幸的。如此不幸的人心再毒一點,又有什麼奇怪的。
“我也想去買杯咖啡。你喝嗎?”他轉頭問呂藝萌。
時雪青不僅問了呂藝萌,還問了在旁邊玩手機的眼鏡閨蜜陶舒,甚至還問了在當背景挂件的胖子普男鄭松濤。後者受寵若驚,一臉覺得時雪青看起來清冷淡然,實則情商很高的樣子。
不僅如此,時雪青還問了一句邢薇:“你吃過早飯了嗎?我買點點心回來。”
邢薇雖然說不用,但流露贊許。Jason臉色垮掉,盯着時雪青看。
時雪青神情恬淡。他心想,想和我比較茶藝,你太差了。
他和呂藝萌買了咖啡回來,聽見鄭松濤在問:“酒店定了嗎……”
“我讓人幫我訂好了。一人一間,都是單人間。”邢薇說。
還是大小姐财大氣粗,雙人間都不訂。時雪青光想着單人間,沒注意那句“讓人”。
幾人走至登機口。Jason一直在用眼神和時雪青競。時雪青戴着900刀的耳機,隻當看不見,不想拉低自己的形象品味。
結果不幸的事情來了——航班延誤,要多等三個小時。
“三個小時啊?那等我們飛到,都晚上了。”邢薇急了,“我去給人打個電話。”
“打給誰啊?”呂藝萌問。
“當地來接我們的。”
還在當地請了地陪或導遊?時雪青沒空想這些。他看見Jason瞟着他掏出一個裹着LV保護殼的ipad pro,淡淡從包裡拿出那本《差異與重複》。
Jason:……
時雪青姿态優雅,不看Jason。他覺得天空很藍,落地窗巨大,光線很好,又适合看書,又把他的臉照得很亮。
另一邊,邢鈞和邢薇通微信電話。邢鈞安慰妹妹:“沒事,我馬上下飛機了。你們要到的時候給我再打個電話。”
“好哦。”邢薇說,“哥你接下來這大半天幹什麼啊。”
邢鈞拿上自己的日默瓦登機箱:“先租個車吧。”
坐他前面的人看起來是個小網紅,正在為助理把她的LV登機箱不小心摔地上大發雷霆。長時間飛行讓人煩躁,邢鈞瞥她一眼,很不客氣地從旁邊過去,心想這滿是logo的審美他還是欣賞不來。
總覺得有點俗。
說到logo說到俗,他就想到了一個人。邢鈞眼睛微眯,嘴上問邢薇:“你們等這三個小時,都打算幹些什麼呢。”
“打牌吧……小陶帶了副炸彈貓。Jason!别看你那ipad了,過來玩牌!小時,你在看什麼呢?”
窸窸窣窣的,是邢薇走路的腳步聲。邢鈞握手機的手一緊,而後聽見時雪青文文雅雅的聲音:“Gilles Deleuze,《Différence et R epetition》。”
還是法語發音。
邢鈞:……
手背上青筋暴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