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眸微瞪,脫口而出的話讓黎樾吓一跳,她怎麼就說出來了…
聲音很小,李媛欣就坐她前邊兒與剛剛那個和她一起的女生說話,聽對話,兩人大中午跑去打排球,還是沙排,在操場那邊,不比室内。熱得很,兩人都熱了個大紅臉,也不回宿舍睡午覺,下午準打瞌睡。
兩人說話聲音賊大,說說笑笑,誰能注意到黎樾那聲,比蚊子聲還秀氣,偏偏“顧楠”兩個字對她來說就那麼難,燙口山芋似的,那點聲響又擠回喉嚨去,雪白的指尖卷着練習冊書頁,心裡七上八下,就怕顧楠聽到她那話。
可是,雖然不想讓人聽到,要是顧楠真沒聽到,她也不高興。向來挑不出任何毛病的黎學霸又讨厭兩個無關緊要的人在這兒說話。
别别扭扭的情緒讓黎樾懷疑自己得了精神病,以至于在聽到那聲輕飄飄的“黎樾”都覺得是在做夢。在很早的時候,她總是不能忽視她的聲音。
心跳得更加厲害,同時有點高興,一樣的,她不能忽視顧楠,顧楠也不會忽視她。故作鎮定慢慢轉過頭,顧楠也微微側身體,看她。
黎樾又想,顧楠剛剛确實是在叫她。
“幹什麼?”
沒好氣的樣子,總算不像剛才那樣黯然神傷,在她與顧楠的關系中,她總是掙紮着想要拿到主動權。
顧楠坐的位置靠窗,逆着光的身影映到她眼底,她覺得自己還是太溫柔,于是裝腔作勢,挺挺脊背,對顧楠做出不耐模樣,“有事說事。”
内心是有點期待,而且也勢在必得,顧楠主動與她說話,無非是關于學業上的。盡管有顧楠把自己當工具人的想法,不過還是因顧楠隻能向自己求助而感到滿意。
顧楠猶豫一會,看着黎樾不虞的臉色,不知道自己哪裡又惹到她。梁安的進度好快,模拟卷講完兩套,這卷子是昨天課上限時做的,再收上去,梁安隻改了大題,剩下的沒批改,發下來,讓同桌相互批改。
往常都是她和黎樾換卷子,周邊除了黎樾也沒人願意與她交換,看似不近人情的黎樾,隻要自己多求求她,黎樾還是會同意和她換卷子。
卷子換了也不着急換回去,梁安念完答案會順便統計錯題,錯了的叫舉手,超過三分之二會講。高三三十班雖然不是好班,裡邊的學生也是烏煙瘴氣的,但看着黑闆右下角越來越少的倒計時,也沒有像往常那樣需要老師分出精力管紀律,該聽的聽,該玩的玩,互不打擾,已經能預見學生們以後各不相同的路。
三十班基礎差點,也不算太差,臨中的名号在整個臨市都是響亮的,三十班的學生不像其她班學生從小就能接觸到普通人接觸不到的教育資源,這裡的差隻是相對的,班上除了一些怎麼說也不聽的學生,大家都是實打實考上來的,就是地方差點,教學資源沒那麼到位。
梁安的資曆不算老,211師範院校出身,在其她學校,她這學校算好的,但在臨中還不行,梁安不是研究生,本科畢業直接出來工作,還是當時在傅潇家幹家教,王琦覺得她人不錯,推薦她來臨中的。在臨中,她的水平算中下,三十班讓她帶也不奇怪,而且對班裡學生來說,梁安水平夠夠的。
這裡要學的學生勤奮努力,排名大多數墊底,偶爾幾個冒尖的也能占年級中等,唯一優秀的是黎樾。黎樾不僅勤奮,還很聰明,跟那些三班的人也能比比,甚至一些還比不上她。
但顧楠跟不上,她初中在鎮上讀書,中考也是超常發揮,這才摸到臨中的尾巴。相比于三十班其她人來說,她的底子還要差。課上跟不上也是常有的事。模拟卷要比高考卷更難,大部分人錯的題她錯,也有大部分人沒錯,她也錯的地方。
她不可能問梁安,課上沒講她也錯的題都是自己課下琢磨,不過随着高考時間越來越近,老師們整天利用發卷模拟考試,課後再相互批改的方式提高課堂效率。而因為有黎樾的幫助,她的成績确實又提高了點。
拿數學來說,黎樾會在她的錯題旁工工整整寫上講題思路,梁安講過,有些是她錯了,梁安沒講的。都一一寫好解題步驟,有時候梁安講的她聽不懂,題旁邊寫的也是更簡單的解題步驟。
顧楠第一次看到黎樾在她卷子密密麻麻寫解題步驟吓一跳,晚上回宿舍特意挑一個時間問她為什麼要這麼做。黎樾不回答她,問得多了,黎樾就不耐煩,“你老問,我煩。”
可是挨着挨着寫解題過程也不是什麼很簡單的事,當然顧楠不敢這樣說。
沒想到現在與黎樾關系壞到這種地步,黎樾還是會在她的試卷做批注,她上午不在,黎樾的試卷是自己改的嗎?還幫她一起改了。
正感動,聽到黎樾叫她,不管黎樾對她的态度如何惡劣,她總是能注意到她。
可黎樾的态度好像并不是要找她說話的樣子。
顧楠也很緊張,以為自己聽錯了,最近與黎樾的關系簡直是整個高中時期以來最差的,黎樾一臉不耐,她不敢說什麼。在黎樾的注視中搖搖頭,又坐正身體,沒有再看黎樾一眼。
而自作自受的黎樾這下真失魂落魄了,又不願意承認,盯着試卷,心裡想顧楠越來越不受她控制,還非要惹她生氣,隻能憋着氣兒叫前面說話小聲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