旖黃裳和阿劉又行了數日,途中遇見了幾波修士,路數同那竹翁等人相似,先禮後兵,或是先兵後禮,最後通通送命。
阿劉早就對 “一言不合就被收起來” 的事兒習以為常,就像習慣了每天的日出日落。旖黃裳卻對“重修道骨,起死回生”的事兒,越發感興趣了。
又過了個把月,旖黃裳腰間懸着的環佩發出了紅色的亮光,這意味着裡面的消息值得一看。
原來是載雲旗邀他速到消靈通總部相聚。
若是其他時候,旖黃裳自然是置之不理。隻是這次不同,萬壑仙人府的地圖居然集齊了。
要知道,了無蹤迹的仙人府地圖,竟在短短一個月就全了,這怎麼看都像一場陰謀。
可就是刀山火海、龍潭虎穴,旖黃裳也要去看看。
就因為他得到了這地圖殘卷,因為他也想見見那萬壑仙人府。
那俊朗少年說的不錯,他就是要用骨籌算上一算。
隻是苦了阿劉,要再被收起來了,好在他已經習慣。
有關萬壑仙人府地圖相關的信息,載雲旗通過傳訊玉符說與旖黃裳了。
這萬壑仙人府的地圖出現的确實蹊跷,殘卷地圖無一不是從秘境中出現,被各門派的弟子、散修拾了去。其中有些波折,死傷了數人,造成的混亂不大,可以稱作小打小鬧。
如今,萬壑仙人府的地圖,散于各家,散仙聯盟一份,威安堂一份,幻海宮一份,青玄宗兩份,三淨宗一份,消靈通兩份,旖黃裳無門無派,獨持一份。
至此,地圖集齊。
旖黃裳拿出那地圖,有個長髯過胸,散着金光的老者虛影顯現而出,可旖黃裳并不感到驚奇。
這萬壑仙人府圖,世人雖從沒見過,可無論是誰,拿來一看便知真僞,就是因此。
《遺人經》中對萬壑仙人府圖早有描述,“胡髯郎皮為布,蘭鸾之泣做染,描江繪川,輔九九靈材,再以九紫離火淬七七之數,得萬壑之府圖;此圖水火不侵,蛇蟲不擾,異香撲面,神凝氣清,久視顯仙,可與談經。一圖九分,散于九方;九圖和一,可尋府蹤;天材地寶,以待緣人。”
之前從未有人真正見過仙府,所以都拿它做些茶餘飯後的談笑,直到萬壑仙人府圖的出現,竟是和《遺人經》上描述的一樣。
旖黃裳能一眼認出這地圖的來路也是憑此。
旖黃裳滿懷心事的踏上了“歸途”。
消靈通是旖黃裳一手創建的,起初是為了搜羅天下奇材,重制肉身,可時間久了,總歸有了感情。
如今,再次踏上消靈通總部的時候,相信世界上任何一個人的内心,都不會像旖黃裳一樣痛苦難捱,畢竟,他和那人最後的時光都是在這過的。
入山的琉璃牌坊,跟以前一模一樣。青磚翠瓦不改顔色,瑞獸雕欄栩栩如生,正中牌匾上,“永生無量” 四個金色大字在陽光照耀下閃閃發光。
這字,是那人提的。
想想真是可笑,他還在糾結自由長生,那人卻早已布局生死之事。
當年那人提這四字時,正是旖黃裳塑身合神成功的時候,也是那時,他才知道自己來到這世界是一場算計,所謂永生,竟是要成為神劍之靈。
那人笑着對他說:“我知你心,提這四字,願你長歡長喜,永生無量。”
他也笑了,是苦笑。
他覺得那人天真,以為對方什麼都不知道,笑得天真爛漫。
其實對方什麼都清楚,早已綢缪好了,就等那天到來,還他自由之身。
他若知道從此是陰陽兩隔,怎會執着于自由之身?起碼一人一劍,也可天長地久,常伴終生。
旖黃裳不敢再想,多想一分,愁苦就多一分。
他大步流星,穿門而過,陣法布置未變,傳送至内門小鐘亭。
旖黃裳剛落到這小鐘亭内,就與一個年輕的守亭人四目相對,這守亭人中等身高,團臉圓眼,透着三分憨勁兒,一臉不可思議的看着旖黃裳,越看越是歡喜,直接忘記了自己的本分,問道:“您是旖門主?”
旖黃裳道:“是,也不是。我是姓旖,可卻不是門主。”
這年輕人走到近前,左瞧右看,嘴角都要咧到天上去了,道:“真的是您!”
旖黃裳看着這笑的眉眼彎彎的年輕人,确定自己從未見過,問道:“你認識我?”
這年輕人道:“那是!門派上下,沒有人不知道旖門主的!”一邊回答旖黃裳,一邊甩出一個傳訊符。
緊接着一個老頭就竄了出來,年輕人大喊:“爺爺,你看誰來了!”
這老頭看着樣貌絲毫未變的旖黃裳,有一瞬間的怔愣,他不敢置信的問:“旖門主,真的是您!”
旖黃裳看了看老頭,道:“你是黎鹽?”
老頭神情激動道:“旖門主,您還記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