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
大雪。
旖黃裳仰頭望天,雪花落在他的臉上,瞬間融化。
“為何?”他輕聲問天。
為何早已遠離修真界,卻仍有人找上門來?
那所謂的重修道骨,起死回生之術,究竟是什麼?
是誰在背後搬弄是非?
他搖了搖頭,鬥法他從不畏懼,隻是害慘了這雙手,又要沾血了。
最苦的,還是他的心,若是被這等事端纏上,要何時才能尋到那人呢?
踏雪聲。
不,不是踏雪。那人禦空而行,如同踏雪,卻未觸及雪面。
樣貌看起來是個發福的男人,頭戴紫金龍冠,腳踩龍鱗軟靴,身着紫金法衣,懸如意佩,赤金雲紋腰帶勒出個大肚,從上到下,都是寶貝,實打實的暴發戶扮相。但是讓旖黃裳關注的點不是他滿身法寶,而是這發福男人的臉,滿臉肥肉,雙頰紅潤,可旖黃裳一眼就看出,這是對方的僞裝,因為他清晰的看出對方的臉上散發的彩光,那是頂級法寶才有的光澤。
世間能一眼看出法寶的人,除了旖黃裳應該沒有第二人。
這發福的男人看也不看旖黃裳一眼,徑直向翻天巨斧走去,撿起巨斧,舉重若輕,“昆侖石。”他輕撫斧面,笑意盈盈,“好斧頭。”
說着收起了巨斧,向那雙錘走去:“可惜了溫雷蓮花青銅錘了,在這苗老二的手裡發不出三分實力。這可是能引來雷劫的寶貝。”不必多說,這寶貝自然也讓他放入腰包,旌旗毅然。
他走到幕影遮的近前去看,那幕影遮因為抛了黑袍,上身露出些許肌膚,已經半腐,深處見骨,這并不是旖黃裳的手筆。發了福的男人看見這累累痕迹,低喃道:“魂術反噬,早就活不長了。”
最後才走到竹翁的屍首前,翻來覆去,終于找到了地圖,左看看,右看看,笑容滿面的收了起來。他歎息道:“翠竹本是凡品,化型實屬不易,還未到行将就木之時,趟這渾水做甚?”
旖黃裳實在對他好奇不已,畢竟他已經很久沒看見這樣的修士了,取人法寶不是憑空而一攝,而是徒手去翻,還對這些寶貝如數家珍,而且隻拿了那幾件寶貝,其他的儲物袋卻是一個不拿,雖然對着屍首說了話,可卻任憑對方的屍體這樣晾着。最奇怪的是這發了福的男人從始至終都拿旖黃裳當成空氣。
旖黃裳開口道:“你這人,好生有趣!”
那發了福的男人這時才看向旖黃裳,道:“憑何而論?”
旖黃裳道:“我在這裡,你當我是空氣,理也不理。”
那男人笑道:“逐日仙君威名赫赫,修真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隻是個八時辰前,我斷然不敢如此無理的,可惜,你現在是将死之人。”
旖黃裳道:“哦?将死之人?”
“看看你的掌心。”男人淡淡道。
旖黃裳低頭,掌心赫然一個人形黑斑,道:“原是這樣。”
那男人道:“就是這樣,這回你知道了?”
旖黃裳點了點頭。
那男人道:“你知道就好,這毒你解不了。世人都道幕影遮的魂術厲害極了,但他最厲害的還數魂毒。不過三個時辰,你的魂就要被這毒吞了,徒留一個空殼子。”說道這時,那張胖臉上的竟是愁雲慘淡:“隻是不想,堂堂逐日仙君,叱咤修真界的人物,今日竟是死于這無名桦林之中。”
旖黃裳道:“将死之人,有個請求?”
那男人道:“請求,你不會是讓我幫你埋了屍體吧?我可沒這興趣。”
旖黃裳道:“當然不是,我是想讓道友将那羊皮地圖交與我。”
那男人道:“你這将死之人,要地圖何用。”
旖黃裳道:“我身上的寶貝也統統贈予道友,如何?”
“你死了,寶貝自然歸我。”男人冷笑,“何必多此一舉?”
旖黃裳淡淡道:“三個時辰,殺你,不難。”
那男人搖頭道:“魂毒已侵,你頂多使出三分力,奈何不了我。”
旖黃裳微微一笑,不再多言,吞下一顆金黃丹丸,接着身上金光閃爍。
幕影遮虞昭的魂毒實在厲害,隻是用錯了人。
世人都知旖黃裳在煉器一途冠絕古今,實則他在丹途上的天賦也是舉世無雙。
那男人見狀明顯一愣,接着搖了搖頭,他本是要做那“漁翁”,不過看來是做不成了。
他并不慌張道:“逐日仙君果然非同凡響,我就知道這小小魂毒難不倒您。”話畢又做上一揖,谄媚樣子,和剛剛的不屑一顧判若兩人。臉上的肥肉擠在一起,光是看看就感覺膩歪至極,再看兩眼,怕是隔夜飯也要吐出來了。
在修真界,這樣的人最為常見,本就是叢林法則,弱肉強食,為了活着而已。
旖黃裳并不搭話,那男人又自顧自的說道,“在下是否有幸邀請逐日仙君小酌一杯?”
旖黃裳道:“不必,隻是還請道友留下那殘卷地圖。”
發福男人道:“逐日仙君說笑了,這地圖本就是您的,我不過是代為保管罷了。隻是……隻是我對這地圖也是喜愛非常,不知逐日仙君可否割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