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君卻說:“你們貼心的自然有貼心的好處,難道盡了心還要和不盡心的拿一樣的錢不成。再說韓姐姐都發話了,我哪敢不從呢。”
她剛開始說話還是正經的,不過說着說着又打趣起來韓绾。
鬧得人家放下手裡的線就要過來擰她的臉,真是好求歹求,才得逃脫。
蘇葉正好拿了賞錢來,也不獨給白讓和小魚兒,反而紅杏青荷等貼身伺候的都給了,反正這宮裡也沒什麼别的花錢去處,都是賞人罷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大多新入宮的妃嫔都承了寵,韓绾自然也不例外,隻是她确實是不大高興的,沈文君就經常找她一塊兒出去玩,全且幫她解悶。
新人中以李含霜最為得寵,她年輕貌美又難得多才多藝,舞也做得極好,隻不過比起積年的妃嫔來尚算不得成了氣候。
而舊日嫔妃,因為珍妃和莊妃都被罰了宮俸,也悄悄地不再明面上張揚,以嘉嫔惠嫔等也還受寵。
今日下午,正是天氣好的時候,沈文君就約了韓绾并兩宮裡人一塊兒玩藏鈎,就是一人将東西藏于手中或者匿于某處,其他人去找的小遊戲。
本是想讓韓绾多動動的意思,不過玩着玩着所有人的好勝心也就起來了。
這一輪正是韓绾藏,鈎子正是一塊兒白玉的小葫蘆,約摸小手指頭大小。
沈文君正繞着禦花園走了一圈,累得不行,找了一塊平坦的石頭當凳子就坐了下去。
十月快過了一半,天氣也漸漸涼了,然而走了這麼大一圈也實在熱得出了細汗,沈文君沒帶扇子,就從袖子裡取出帕子,一下一下的扇。
韓绾素來是個體貼人,藏東西絕不會往高了藏,就是怕沈文君找不着。
故而沈文君也不往高處找,在原地略坐了會,還是給自己打了氣,站了起來,不料卻被草叢裡的什麼東西晃了眼。
沈文君被刺得眯起眼睛,蹲下來往草叢裡撥去,卻發現不是韓绾的玉葫蘆。
而是一枚金與交纏的合歡花圖案,金花玉枝互相交纏,親密非常,不知是什麼人遺落在這裡的。
沈文君想了想,隔着帕子把這合歡花包了起來。
再往前幾步,卻隐隐聽見人聲傳來,似在争執不休。
眼見着那些人要往這邊來,沈文君不想惹麻煩,就往石頭後面躲了躲。
還好隻是兩個小宮女兒,大概是為着誰多做了些活,誰少做了些而争執不休,不過很快又和好如初了,偕手往内務府去了。
沈文君送了口氣,這才從石頭後面走了出來,打算繼續去找那玉葫蘆。
路上還遇到了蘇葉,可巧她也沒找着,兩人把找過的地方一合計,隻剩下太液池沈文君還未去過。
太液池中荷花早已枯盡,獨留下一池殘枝還屹立在水面上,偶有池中錦鯉擺尾遊過,留下身後層層漣漪。
太液池就比禦花園好找多了,空曠得很,不必禦花園花多樹也多。
沈文耐心翻了翻堤岸的石頭縫隙,果然在一株倚在岸邊的蓮莖後找到了那枚小玉葫蘆。
觸手溫潤,想來是被人時時拿在手心裡把玩的,沒想到韓绾竟也舍得拿出來做了彩頭。
沈文君雖不解,但還是把這個小葫蘆塞到腰間的荷包裡。
她赢了比賽難免高興,又看時辰也早,幹脆就繞着太液池慢慢走了起來,正好能繞回到回聽雨閣的路。
“不是說病着嗎?怎麼還出來亂跑。”冷不丁聽見一道男聲傳來,吓了沈文君一大跳,急急忙忙回頭看去。
隻見是一個約摸四十不到的男人,生得高大威武,兩鬓卻摻着幾絲銀白,一雙黑黝黝的眼睛盈着一汪笑意望過來。
沈文君恍然,他像極了顧厭,甚至讓人覺得顧厭要是長大了也該是這個樣子才是。
她在看皇帝,皇帝也在看她。
不知道她先前幹什麼去了,雪白一張臉熱得紅撲撲,卻和病中的那股令人見憐的虛紅不一樣,反襯得一雙水潤潤眸子水波一般粼粼。
一見了他就緊張兮兮地捂住了腰間的荷包,活像被抓包了的小女兒一樣。
皇帝一下子被自己的想象弄黑了臉,沒想卻把沈文君吓了一跳,趕緊行禮:“參加陛下!”
她雖然不認識皇帝,但她認識懷恩啊,懷恩都跟在他身後了,她還能猜不出他是誰嗎!
要死了,要死了!
她前不久才當着人面說人家老呢,現在就被找上門來了!
沈文君自心中惴惴,皇帝看着她全然擺在臉上的小驚慌反而更想笑了,伸出手來扶她:“這麼守禮做什麼,不是還病着嗎,怎麼也沒個人跟着,是奴才們不盡心了?”
“不幹他們的事。”沈文君本來面上怯怯,聽了這話卻急急忙忙解釋道,“我們在玩呢,散開來更好些,也是我不要他們跟着的。”
“急什麼,朕不過說一句罷了。”皇帝拉了她的手往聽雨閣走去,笑道,“玩什麼呢,熱得滿臉通紅。”
沈文君偏頭看了皇帝一眼,小心翼翼地張嘴解釋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