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隻有她一人?”
太上長老蓦然打斷了她的話,指了指奚雲晚道,“吳長老記不清從前的事了,你來幫她回憶回憶。”
執法堂弟子貼心地将肩上的細長小蟲借給了奚雲晚,并低聲向她解釋道,“此蟲名為應聲蟲,它可以将你說的話大聲複述出來。”
奚雲晚點點頭,好奇地打量兩眼趴在她肩上的藍色小蟲。
她修為低微,做不到像太上長老那樣聲傳萬裡,但是有了這應聲蟲她就能好好發揮了!
“吳長老在我體内布下禁制時曾說過,我害她孫女被罰,活該給她孫女做試藥童子,若是吳蓮香的丹藥沒把我毒死,那她便親自出手殺了我,再将我挫骨揚灰丢進煉丹爐裡煉藥。”
奚雲晚聲若洪鐘,将此等令人發指的惡行傳遍天瓊峰,看着衆人驚愕中帶着惡心的表情,吳青瀾差點沒氣的吐血。
前半句話她的确說過,可是後面要殺了奚雲晚的話她何時說過?還有什麼用骨灰煉藥......她的丹爐也不是什麼東西都往裡面裝的!
“你!”吳青瀾捂着胸口深吸兩口氣,“信口開河,你說的這些可有證據?!”
“吳長老想要證據?”奚雲晚盯住她,拿出一直藏在儲物袋裡的卷軸。
她左手端起卷軸,飛快地與站在人群前排的祁逸非和宋雪時對視一眼,兩人齊齊朝她一點頭,眼神間滿是鼓勵和支持。
奚雲晚彎唇一笑,揚起手中卷軸。
“這便是證據!不光是我一人的證據,還是我合歡宗上上下下幾十上百人的證據!”
卷軸直直飛向空中,在衆人都能看得到的位置停下,徐徐展開。
一道道顔色不同的靈力整齊排列,均勻地填滿着不大不小的空白卷軸。
不少人發出疑問,“這是什麼?”
“此物上刻有問心陣,凡是被吳長老極其孫女欺辱傷害過的人,皆可在此卷軸上留下一道靈力痕迹。”
奚雲晚解釋完,衆人才恍然大悟,他們細細朝卷軸上看去,慢慢數起那上面布滿的一道道靈力。
“一道,兩道,三道......竟然足足有七十七道!”
這說明什麼?吳長老這對祖孫傷害過的弟子竟如此之多!
“身為長老竟這般肆意欺淩弟子!”
“是啊,這些弟子們也不知受了多重的傷,且不說身體上的傷害,修行之人最重修心,我要是被同門弟子整日欺負,必然會擔驚受怕道心不穩的。”
比起有師尊護着的親傳弟子,合歡宗人數最多的還是普通的内門弟子和外門弟子,尤其是外門弟子,他們多數都無家世依仗,遇到這種事根本就無力反抗。
于是先前還有一部分弟子覺得事不關己,但現在卻也萌生了兔死狐悲之感。
“這種人不配當我們宗門長老!”
“那個吳蓮香憑什麼欺負别人?除了有個好奶奶罩着她,她還有什麼好得意的!修為低微,心思惡毒,我呸!”
弟子們群情激奮,斥責聲一聲比一聲大。
此時吳青瀾已經無力回天,她從前根本不在乎這些低賤的普通弟子,隻要吳蓮香不鬧出人命便也都随她去了,怎麼會走到今日這步田地呢?
她死死盯着面對着人群挺直背脊的奚雲晚,對,都是因為她!她一個修為低下的外門弟子,憑什麼敢與她一宗長老抗衡?!
“即日起削去吳青瀾長老之位,禁足一年,收回其持元峰掌管之權,門下親傳弟子亦可另尋其他長老拜師。”
“我為合歡宗煉丹百年,你竟要如此對我?!”
太上長老看着滿目憤恨的吳青瀾,面上卻不為所動,“若是功過能相抵,那豈不是你多煉幾顆丹藥便能多傷幾個人了?合歡宗是弟子們安身立命之處,難不成讓他們在外經曆危險,回宗之後還要受你威脅嗎?!”
“若不是你輕賤人命,縱容孫女,又何至于落得如此下場!”
吳青瀾不屑地冷笑一聲,“說到底,你還是因為那件事怨我。”
氣氛陡然一僵,衆人心裡都生出些别樣的心思。
聽吳青瀾的語氣,她和太上長老之間好像還有舊怨,難不成真是公報私仇......
太上長老聞言卻并未回答,她面容沉靜,看不出一絲情緒。
這樣的沉默之态反而更讓吳青瀾笃定,她早就想找借口奪去自己的長老之位。
直到如今,吳青瀾仍然覺得自己沒錯。
她隻是太過大意了,不該堂而皇之地對奚雲晚下手,而是該等她離宗之時再悄悄殺了她。
碾死蝼蟻太簡單了,以至于讓她忘記了,蝼蟻也會反撲。
“那太上長老要如何處置蓮兒?”
“吳蓮香,逐出宗門。”
方才還尚能維持表情的吳青瀾,此刻臉色卻‘唰’地一下白了。
她的蓮兒從小長在合歡宗,從前連任務都沒出過一次,若是離開宗門,她又怎麼能獨自生存下去......
一旁安靜了許久的吳蓮香複又哭起來,不過這次沒人會同情她,整個天瓊峰上無一人為她們求情。
一向被吳青瀾視作寶貝弟子的孫堯站在她身後默不作聲,還有之前替她抓來奚雲晚的何師姐也始終緊咬着牙沒有開口求情。
曾經被她們欺淩過的弟子們皆是露出大仇得報的神情,隐在人海之中的陳竹眼眶不禁濕潤了。
她終于不會再被吳蓮香欺負打罵了,還有那個人......
她望着極遠處看不清面容的奚雲晚,終于在破開雲霧的朝陽下露出了燦爛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