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剛才樓梯上搭話的同學分别,周秋山正要走進教室,卻看見蒲歡站在走廊遠處三班的前門等着,她偏頭神情嚴肅地看着教室内。
周秋山走了過來,她朝他招手。人臨到跟前了,她說:“跟我來一下。
蒲歡把他帶到了走廊盡頭的接水處,長風過廊,過道上空無一人。
她把手機解鎖,一段錄音響了起來。
“要這麼說的話,你去。”
“……算了吧,其實也沒什麼。要是被發現了就完蛋了。”
“這種人就是覺得全世界都應該圍着他們轉,憑什麼……”
背景音其實佷嘈雜,但内容卻聽得很清晰。顯然做了凸出人聲,降噪等處理。
錄音裡一男一女的聲音漸漸小了,腳步聲也逐漸消失。
蒲歡暫停了。她神情複雜地、長久地看着眼前的男生。
就像根本看不清楚他一樣。
她低頭,遲疑地盯着保存的這段隻有幾分鐘的錄音,半晌,說:“怎麼知道的。”
周秋山手自然地放在兩側,從蒲歡的手機那搬離視線:“歡姐,我好像是發給範主任的。”
她歎了口氣,道:“我知道你是發給範主任的。他轉發給了我。錄音的事隻有範主任和我兩個老師知道。”
蒲歡其實也就比他們早回來了一點,兩人去換衣服的時候她就先上來看看班上的孩子自習乖不乖。
期間,陳長見他們這事已經在高二班主任群炸鍋了。
老師們在上面讨論什麼蒲歡都有看到。
在回來的路上陳長見和六班的肖齊起了争執。她有點擔心。但看群裡的老師說沒發生啥事,而且班上這兩個學生是怎樣的她還是有點底的,所以也沒有着急到立刻下樓查看情況。
蒲歡心裡想着反正兩孩子馬上就回來了,等他們回來就立刻問問。于是就在班門口一直守着。結果在等待的過程,她收到了範主任私聊轉來的這條錄音。
蒲歡蹙眉,目光凝重道:“聽陳長見說,你們進去之後他們才進器材室的……”
在拍攝之前蒲歡瞧見了男生從陳長見兩人旁邊氣憤地離開,雖然不知道到底說了什麼,但隐隐猜到了他們有所摩擦。
鎖門這件事情發生,任誰也始料未及。包括真正做出行動,現在站在範主任辦公室的那兩個學生。
而周秋山卻提前開了錄音,還把手機藏在了桌上。
也就是說,他早就知道了那門鎖是壞的,且算定了他們會有所動作。
甚至提前收集了證據。
這個讓這麼多人都喜歡的小男生,縱使氣質外貌都不同尋常,行為舉止有點不同于同齡人的成熟,但在蒲歡眼裡,他仍然是個小孩。
她執教許多年,覺得自己見過各式各樣的學生。但是收到這條處理好的錄音後,推測出周秋山的思路時,她真的感到不寒而栗。
“早點的時候那門旁邊貼了個張紙,寫了鎖壞了,後面掉了。”周秋山一點也沒掩飾,語氣淡淡地陳述。
周秋山是最早接到拍攝通知的,安排的老師直接就給他說了。而他平時習慣提前很久到場。那時候器材室裡沒多少人,隻有提前負責拍攝流程的工作人員在開會,連蒲歡和陳長見都還沒來。
“不過,如果他們什麼也不做,我錄音沒有任何用處。”
周秋山偏過頭,漆黑的瞳色和薄唇顯得人非常疏離。
“有錯嗎?”
風将他額前的發吹得立起。他在提問,但是眼底一片清明。
“蒲老師。”
蒲歡遲疑地把手機放回包裡,愣了愣,說:“不是對錯……”
片刻,周秋山正色道:“老師,要下課了。我作業還沒做,等會還要去找範主任。”
望着他走開的背影,蒲歡還是叫住了他:“周秋山,你開學考的名次很好。”
他駐足。
“你已經非常優秀了,歡姐真心這樣覺得。”
他隻猶豫了一瞬,沒說什麼,擡腳想繼續往前走。
“周秋山。”蒲歡試探性地叫道,“聽歡姐一句話好嗎?”
聞聲周秋山背影挺拔,碎發動了動。
最終他回過了頭。
“别回頭了啊。陳長見有那麼好看嗎?”
肖齊被範主任的聲音吓得一抖,腦袋立刻轉了回來。
他的勁兒還沒緩過來,仍然在發顫。而旁邊的女生從頭到尾就沒忍過情緒,眼睛已經腫成核桃了。
“真心誠意地道過歉,就别給我整得水火不容的啊。”範海坐在黑皮椅上,手往桌上敲了敲,“這社會上多少涉及錢财利益的關系,誰也不可能永遠和誰有多大的仇,更别說你們還是同學了。”
“我看你們這樣子也是真的知道自己錯了,這件事我們也不通報。誰不犯錯啊,改正就好了。”
範海往後一擡下巴,看着後面明明站得漫不經心,可視覺上就是格外整齊的兩個小帥哥,說:“是不是啊,陳長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