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憶良懵了,還沒消化完這句話,林霏開臉色也變了,後退兩步,揮舞着雙臂,大聲嚷道:“你不過來,我們就絕交!”
祁憶良一個頭兩個大,這對嗎?聽起來好像小孩子吵架會說的話……林霏開轉身走遠了,吳緒婷趴在桌子上抽泣,祁憶良不知道該怎麼辦,先哄哪個?還是兩個都不哄?真是頭痛。
她還沒想好,尖厲的叫聲隔着牆傳來,門“砰”的一聲被撞開,段曉曉慌慌張張闖進來,白裙子的裙擺染上一片紅色,身後跟着李瓊華,她們都在喊:“死人了!”
死人了?!
這一聲如驚雷般在祁憶良腦中炸開,她感覺自己的頭更疼了,眼前的景象也扭曲起來。江雲歸跑入教室,祁憶良已經看不清他的動作,隻能聽見他高聲叫道:“有人跳樓了!我們班的!”
周圍亂哄哄的,學生們堆在窗邊,往樓下張望,她被裹挾在人群中,好像也站到了窗台邊。
太陽穴一跳一跳地疼,但祁憶良卻感覺自己清醒了點,不對,不對,她想,現在是寒假,除了她和趙曉彤,不應該有她們班的任何人出現在學校裡,林霏開和張一然的行為也很反常,段曉曉還穿着合唱的禮服……這些都不對。
會不會,她還在做夢?祁憶良掐着手心,閉上眼睛,嘴裡念念有詞,一遍又一遍地重複:“醒過來,醒過來……”
地面似乎劇烈地晃動着,腳下不知道什麼時候失去了支撐,整個人仿佛浮在半空,又好像正疾速地下墜,祁憶良不敢睜眼,隻是繼續默念:“醒,醒醒……”
再睜開眼睛,她安安穩穩地躺在柔軟的床上,摸過枕邊的手表,13:09。
她緩緩坐起來,推開糾結成一團的被子,不确定現在是不是夢境,方萍聽到動靜,掀起門簾進來,問道:“怎麼這麼快就起來了?還早呢,再睡會兒吧。”
頭仍然很疼,祁憶良沒說話,隻是擺擺手,開始穿鞋子,方萍覺得不對勁,試着去摸她的額頭:“臉色怎麼這麼差?不舒服?”
祁憶良微微偏頭,躲開了媽媽的手,說道:“沒事,沒睡好而已。”
“做噩夢了?奇怪,你也就睡了十幾分鐘吧。”方萍皺着眉。
收拾好東西,祁憶良打算去上學,方萍站在門框邊,左手抱着件衣服,右手捏着針線,祁憶良暫時逼着自己從頭疼中抽離出來,定睛一看,是她的校服外套,看來剛才睡覺的時候,媽媽在縫衣服,這一推斷讓她稍稍安心了些。
注意到女兒的視線,方萍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東西,笑了一下:“校服整天穿着寫字,袖子都磨破了,我想趁着還沒開學這幾天縫好,到時候不耽誤穿。”方萍坐下來,攤開手給她展示,袖口破洞處補了一個小花形狀的刺繡貼,還沒完全縫好,邊緣翹起一個小角。
祁憶良點點頭,看到桌子上攤開的針線盒,她拿起其中金色的頂針,在桌上打了個轉,它笨拙地轉了幾圈,很快停下來,不動了。
祁憶良徹底放下心來,頭也沒那麼疼了,背好書包,她說:“我去學校了。”
路上她還在回想這個古怪的夢中夢,但是夢總會在醒來以後很快忘記,仿佛白玉蘭花,一旦離開枝頭就會很快褪色枯萎。到了一中,時間還早,教室裡人不多,吳緒婷的座位也是空的,祁憶良揉着眉心,從包裡掏出文具袋和本子,擺在課桌上。身後突然伸出一雙手蒙住她的眼睛,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猜猜我是誰?”
祁憶良雞皮疙瘩起了一身,馬上就要忘卻的夢境碎片湧入腦海,她緊緊地抓住林霏開的手,深吸口氣,問道:“你怎麼進來的?”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身後的人沒有放手的意思。
祁憶良無奈地說:“林霏開。”
她這才松開,坐在祁憶良旁邊的座位,笑着說:“混進來的呀,保安根本就不查,也不用刷臉。”
很好,跟夢裡不一樣,祁憶良咽了口唾沫,林霏開盯着她的臉,微微皺起眉頭:“你臉色好難看,怎麼回事?”
想到這個亂七八糟的夢中夢,祁憶良覺得一兩句恐怕講不清楚,又怕吓到林霏開,最後隻是說了句:“不要緊,做噩夢了。”
“啊,具體什麼内容?”
“忘了,醒了就記不清了,隻覺得挺不舒服的。”
“好吧,可能是快開學了你壓力太大了,多休息才行,”林霏開邊說邊拉開挎包的拉鍊,袋子裡是兩盒芋泥布丁,她遞給祁憶良其中一個,“吃個甜品,心情應該會好一些。”
“啊,這……”祁憶良呆住了。
林霏開笑着把祁憶良的手掰開,塞到她掌心,解釋道:“我爸回家看着我弟,我就出來買個甜點吃,剛才有我弟在不方便——他一吃甜的就咳嗽,想着一起進來看看你,就順手多買了一個。”
“我……謝謝,但是——”祁憶良猶豫着想拒絕。
“拿着吧你,寒假我抄了你好多作業呢,就當是謝禮了,”林霏開不容置疑地把塑料勺子又遞過去,站起來說,“行啦,我得趕緊出去,一會兒你們上課了就不好混了。”
祁憶良也站起來,想送她出去,又被林霏開摁住:“快吃吧,你臉都發綠了,吃點東西緩緩,我又不是不會走路,再見~”
“謝謝你。”祁憶良笑着沖她揮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