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雲歸擋在她前面,重複道:“我去就行。”
看他堅持的樣子,林霏開雖然有些吃驚,但也沒再推辭:“好……謝謝你了。”
林霏開坐下來繼續吃飯,祁憶良轉身從講桌上抽出一支藍色粉筆,笑着說:“他人還怪好的。”
林霏開點點頭,沒有說話,監控攝像頭裡突然傳出班主任的聲音,音量很大卻有些模糊:“林霏開!找**男生下來**!”
“什麼?”林霏開扯着嗓子問。
班裡安靜下來,李林又喊道:“我說,找、幾個男生、下樓、搬、東、西!在教學樓東側門!東側門!”麥炸得堪比中東戰場炮彈齊飛。
“好的!”林霏開擡頭嚷道,怕李林聽不清,她還沖攝像頭比了個“OK”的手勢,然後端着飯盒跑去找人了。
祁憶良偷偷看了不遠處的江雲歸一眼,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江雲歸的臉有點黑,還有點綠。
可能是燈光的原因吧,她想。
緊趕慢趕的,總算在七點五十之前弄好了一切,李林用這次的活動班費買了彩帶、氣球,還有一箱牛奶和零食,于是人人都有一盒奶、一根棒棒糖和一包餅幹。很多人還偷偷帶了零食,林霏開最後檢查了一遍報幕幻燈片和音頻,确認無誤,回到自己位置上,路過張一然座位,順手從他的零食袋子裡薅出一把薯片塞進嘴裡。
“黃瓜味啊,”林霏開拍拍手上的碎屑,“沒品。”
張一然警惕地攥緊袋子口,瞪了她一眼:“那你别吃。”
“不好意思,已經吃了,需要我吐出來嗎?”林霏開露出一個欠欠的笑容,拉開凳子坐下。
晚會辦得很成功,雖然之前從沒正式彩排過。大部分是唱歌節目,一個舞蹈,一個相聲,江雲歸的吉他獨唱是最後一個,他抱着吉他坐在教室中央,剛開始彈就引起一陣歡呼,張一然驚訝的說:“這小子這麼帥?要出節目也不跟我說一聲,我不會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吧?”
有些同學開始跟着歌一起唱,起初聲音還比較小,怯生生地,似乎生怕驚擾了誰,然後越來越多的人加入,逐漸變成合唱:“每當我找不到存在的意義/每當我迷失在黑夜裡/哦~夜空中最亮的星/哦請照亮我前行——”
李林舉着手機錄下視頻,看着一張張年輕的面孔,忽然有種落淚的沖動。帶這個班快要滿一學期了,一班和他之前的學生并沒有很大的區别,青春期的小孩聰明又幼稚,變着法兒地跟老師家長鬥智鬥勇,會把很多小事當成天大的事。他聽到過很多歡笑,也處理過很多矛盾,見過他們的善,也看過他們的惡。他總覺得這些鮮活的生命不能完全用成績來衡量,但是又無可避免地會用數字比較他們。
他們各不相同,又如此相似,在今年的最後一個夜晚,自發地合唱這首歌,沒有誰要求這樣做,這是彼此的不約而同。做了十年老師,每當李林對前路失去信心,總有某個瞬間支撐着,讓他覺得,還能繼續走下去。
于是他拍了很多照片,錄了一個又一個視頻,發到班級群裡,希望這個隻有歌聲緩緩流淌的時刻,能永遠镌刻在一班學子的生命中。
一首歌的時間很短,表演結束,李林從思緒中抽離出來,吆喝着讓學生們把桌子拉回原位并打掃衛生,免得今天的值日生太慘,操作電腦找紀錄片的時候,他還在回味剛才的視頻,遺憾沒有買點熒光棒,再關上燈,這不就跟演唱會一模一樣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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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一月一日,中午十二點放假,休息二十二個小時。像這樣的假期就沒有作業了,因為太短。
後面進入複習階段,日子更是過得飛快,一眨眼就到了期末考試,祁憶良疲倦地把書包扔到凳子底下,恨不得在課桌上攤成一灘泥。
“為什麼期末考試完了還不放假,都快三個星期了,一中擱這熬鷹呢……”林霏開接了水回來,把水卡丢到橫七豎八的一堆卷子上。
張一然拆了石膏,但走路還是有點不太利索,他歎口氣說:“學校什麼德行你還不知道?辦晚會果然沒有那麼好心,誰能想到元旦那個不滿一天的假期就是最後的晚餐呢?”
“其實也是可以想到的,”江雲歸冷靜地說,“我們國慶假期之後不就在學校呆了三個多星期嗎。”
“哦shit,我忘了哈哈。”張一然絕望地笑了。
期末考完等放假的這段日子就是學新課,沒什麼别的事,不過老師們因為剛考完試,又快要放假了,大多管得松一些,有些膽子大的偷偷帶手機來學校,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放寒假的時間很快被敲定,是農曆臘月二十二日。
“不錯了,還能回去過個小年。”祁憶良笑着說。
他們互相道别,拉着行李箱,說來年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