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認了大廳裡沒别人後，高景向開口：“即便你真不屬于那金字塔尖的一小撮，但以你的綜合水平，如果繼續走下去，收入一定比現在高吧。”

“嗯……差不多吧。”馬蕭遠實事求是，“但那樣多累啊。檔期排滿、晝夜颠倒就不說了，那沒完沒了的人情世故，我可真沒法應付。”

“不是‘沒法’，是‘不想’吧。”高景向糾正道。

“哎我說，你今天怎麼也咬文嚼字起來了？”

“你就說我說的對不對吧。”高景向拒絕打太極。

“對。行了吧。”馬蕭遠語氣敷衍，神色卻沒什麼變化。

高景向不說話，隻是一直盯着他。

這道無比熟悉的視線，逼馬蕭遠不得不開口。

他歎了口氣：“錢是個好東西，我也想天上掉餡餅。但财迷常有，餡餅不常有。既然需要自己做，那我甯可用自己喜歡的方式，去種麥子、養牲畜，再按自己的口味烹饪。就算這餡餅不是最大的，但起碼過程沒怎麼讓我痛苦。至于口味，就仁者見仁了。”

高景向揚起唇角：“看來你對自己的餡餅很滿意。”

“那是。巨無霸餡餅常有，而合乎口味的餡餅不常有。”馬蕭遠晃了晃腦袋。

“于是很多人為了巨無霸餡餅，改變了自己的口味。”高景向意指斬蘭。

作為美術生，她也見過一些類似的人。而這些人的共同點，就是沒那麼熱愛自己選擇的事業。

“是‘犧牲’吧，改變口味可沒那麼容易。”馬蕭遠敲着鍵盤，補充道，“不過确實有‘吃什麼都一樣’的人，他們自然覺得餡餅越大越好。”

“但是極少數，對吧。”

“嗯。”

高景向看了眼時間，打了個招呼準備回屋。

“我送你。”馬蕭遠點了幾下鼠标，起身。

“你直接看樓道的監控不就行了？”

“主要怕屋裡……但有智能貓眼了，陽台窗戶也安了報警器，應該沒事。”馬蕭遠像是說給自己聽，“那你回屋四下看看，如果沒問題，給我打個視頻電話。”

“最近事太多了，不能出一點差錯。”馬蕭遠語氣嚴肅，面色凝重。

而高景向見他擺出這種罕見姿态，也緊張起來。前前後後掃了幾眼，才點了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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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夏霖眯起眼睛，死死盯着喬光的一舉一動，企圖解讀出有效信息。

喬光似是料到她會有這種反應，輕輕歎了口氣，重複道：“我說，在賬号上官宣我是你的男朋友。”

夏霖早上起來本就木讷的腦子，變得更加混亂：“今天不是愚人節。”

“不是。而我也從不在愚人節愚人。”喬光鎮定自若。

夏霖暫且回避“喬光這一決定，能不能達成保護她的目的”這一問題，而是着眼于後果：“可這麼一來，看到視頻的人就都知道了。”

“曾經認識你的人中，有沒有你想發展成男朋友的人？”喬光問。

“沒有。”

“而對于馬蕭遠他們，我們可以直接說明情況，沒什麼大不了的。”喬光切開煎蛋。

“那你呢？”夏霖反問，“這麼一來，認識你的人也會知道。雖然綠洲和北燕南的賬号都沒讓你直接露臉，但客人偷拍的照片，被傳出去不少……就算你沒有想發展成女朋友的人，但你這形象……該不會适得其反吧。”

喬光明白夏霖在擔心什麼：“跟我表白過的人，被拒絕後沒有死纏爛打的。”

“暗戀的呢？”

“都暗戀了，還能做出什麼離經叛道的事？”

“真是這樣嗎……”夏霖狐疑，但也不得不說，概率确實會小很多。

“官宣後，真能避免亂七八糟的事情嗎？”夏霖垂眸，像是問自己，“萬一有過激人看上了你，那我不照樣很危險？”

“這事講究先來後到。對于觀衆來說，你是做視頻的人，是‘先’。而我晚于你露面，是‘後’。就觀感上而言，我才是不容易被接受的那個。”喬光說道。

“可這樣一來，危險的不就是你了？”夏霖不想讓喬光因為她的事攤上麻煩。

“我不怕。”喬光十分堅定。

“但這樣騙人，我總覺得……”夏霖支支吾吾。

“也可以不是‘騙’。”喬光頓了一下，“隻要你想，就可以是真的。”

夏霖心髒停跳一拍。喬光深潭般的眼眸中隐隐燃起的火焰，沒能逃過她的眼睛。隻對視一秒，便被迫轉移視線。

這人原來這麼強硬的嗎？

或者說……直白？

“強硬”、“直白”？夏霖突然開始不清楚這兩個詞的定義，對現在的情況也失去了分析能力，隻覺得身體十分“僵硬”，腦子一片“空白”。

“這是一個機會，可以試探出那些不懷好意的人。趁着你剛火沒多久，這樣做可以有效打破一些人的幻想，避免未來可能的麻煩事。”喬光分析得十分平常，仿佛剛才那句話隻是夏霖的幻聽，“當然了，如果無事發生，那最好。”

“如果真有那種人，可能時間久了就對你沒有過激感情了，但也可能随着時間推移加重症狀。”喬光繼續補充，“不管怎樣，打好預防針總是利大于弊。”

夏霖先忽視了那句話，順着他的思路說下去：“現在想想，如果我沒來這裡、沒去綠洲，隻要有他們仨在，你也不會缺人手。如果我沒拍視頻，你也不會被扯進這些奇怪事。”

“話不能這麼說，”喬光語速略快，“他們仨隻是湊巧和心血來潮，而且家裡都有點産業，所以不會成為綠洲的穩定員工。而且如果沒有你的宣傳，綠洲也不會有後來那麼大的知名度。更何況……”

“你是綠洲的員工，我有義務幫你。”喬光直直地望着夏霖，如同深水洞穴中靜靜燃燒的火焰。

但說實話，喬光給的這些理由，都沒能說服夏霖。

自己雖然是穩定員工，更為綠洲的宣傳添磚加瓦——但這些都是因為綠洲自身素質過硬。

哪怕不是自己，由其他人來幹這些事，也不一定比自己幹得差，甚至可能更好。

但夏霖沒再多說，隻是悶頭一個勁吃飯。她不想讓喬光繼續照顧她的情緒，隻想自己默默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