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成天粘着曹宇青,跟狗皮膏藥一樣,撕都撕不掉。”
“人家年級第一,臉還好看,當然和咱們這些凡人不一樣了。”
——夏霖剛進班落座,便聽到後排傳來不懷好意的聲音。
“你們是不是嫉妒人家倆關系好啊,那就自己去混臉熟啊。”
一位看不過去的同學開口。
“剛開學那會兒,我們紮堆聊天。她就在旁邊,也不加入,還擺着那張難看的冷臉。這不是甩臉色?”
那幫人反駁道。
夏霖絕對稱不上難看,甚至在人堆裡還很惹眼。隻不過,她的無表情狀态比一般人更冷,甚至帶着股戾氣。
這是因為她讨厭人多的地方。
從小到大,她都未曾喜歡過學校,平時也隻喜歡在家窩着,頂多跟三兩好友出門玩耍。
“班級”這種東西,大家擡頭不見低頭見,幾十個人捆綁着,一天八小時都在一起。雖有共同的目标,卻也是彼此的競争對手。
比起一些工作場景,都算是人際關系比較複雜的環境了,特别是對一幫還沒見過更廣闊世界的青少年來說。
想在這個環境裡獨善其身,也不是不行。
但夏霖恰巧是容易引人注目的類型,更别提她還和人氣爆棚的曹宇青關系不錯。
引人注目、沒有逆天長闆、不擅長人際交往,讓夏霖不知不覺間引發了不少人的不滿。
“你看她成天‘曹宇青曹宇青’地喊,明擺着就是瞧不起咱們。”
“叫我呢?”
曹宇青剛接完水回來,一進門就聽見自己的名字。
“沒事。”
為首的人語氣惡劣,“咚”地一屁股落座,“啪啪”地整理起桌上的書,顯然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卻也不覺得自己之前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夏霖自始至終都沒回頭,掃視着眼前攤開的英語單詞,仿佛他們說的不是自己。
“哎呦累死我了。”
曹宇青說得煞有其事。
跑完一千米都沒喊累,接個水就累了?顯然隻是打招呼的客套話。
但夏霖卻沒像往常那樣吐槽他,甚至頭埋得更深了。
“你看,她之前肯定聽到了,但就是裝。”
“倒也聽話,被人說了就不理他了。”
夏霖知道,這種情況下,自己無論如何也百口莫辯。
但“不給回應”也是一種回應,甚至是極其不巧妙的一種。
而曹宇青好像沒察覺到異常,扭頭問了後桌運動會的事。
“哈哈!人家也不理她了。果然時間長了大家都會受不了她。”
“不像我們,剛開學就知道她是什麼貨色了,怎麼會看走眼。”
上課鈴響了,那幫人的狂歡也告一段落。
他們不知道的是,夏霖一點都不關心學校的活動,私人情報網僅限曹宇青一人。
曹宇青想确認運動會情況,當然要找學生會的人,而不是她。
但他們不關心。或者說,不在乎事實怎樣。
隻要可以攻擊敵人,就夠了。
而身處暴風中心的夏霖,定了定心神後,竟然真的沒把他們當回事,甚至覺得有些可笑。
她當然記得開學時那一幕。
那幫人為了盡快熟悉彼此,融入班級,拼命找着話題,但從始至終都是以前學校同學的壞話。
夏霖和他們雖不是一個學校,卻對此十分不齒。
她認為,那些被罵的人如果行迹惡劣,的确該強力譴責。但應該讓他們本人知道,才能對其産生道德壓力。
若對方是窮兇極惡之人,道德壓力确實不一定能對其産生效果,卻也能警示還沒越過那一線的人。
但從對話中不難發現,那些被罵的人根本到不了“十惡不赦”的層面,還差得極遠。
這種情況下,夏霖沒法判斷話題中的人如何,卻對挑起和附和話題的人産生了不好的第一印象。
于是夏霖決定不參與。
但周圍人發現她不吭聲,便熱切地撲過來:“你怎麼不吱聲啊?”
夏霖眼睛低着,禮貌微笑,面露難色:“我……不知道說什麼。”
“裝。”
——“八卦陣”裡的另一位同學,低聲說道。
愛和恨都很難無緣無故。而其中緣故,也各有各的道理。
對他們來說,夏霖的舉動觸碰了他們的底線;對夏霖來說,他們的言論觸碰了自己的禁忌。
總之,彼此之間确實不适合做朋友。
但夏霖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她這做派也不是一朝一夕了,知道自己的舉動會導緻什麼樣的後果,到現在也沒釀成什麼大錯。
由于防備心重,和人打交道時總隔着一線,所以很多人對夏霖的第一印象沒那麼好。但随着時間推移,都會對其改觀。
隻因夏霖本人确實行得正、坐得端,還沒什麼壞心眼。
但這并非出于什麼高尚的原因,而是她的注意力基本不在别人身上,很少過度關注别人。
可論迹不論心。所以很多一開始将她視為對手的人,到頭來都成了“不打不相識”。
夏霖堅信,這些人也一樣。
“你看她,又是擦桌子,又是擦杯子,有那麼髒嗎?哎,你之前是不是坐過她那兒啊,看被人家嫌棄的……”
“你們不覺得她坐得太直了嗎?成天繃着勁兒,累不累啊。”
“看看,看看!又是隻拉着曹宇青問題。其他人的成績,她怎麼看得上眼?”
——七嘴八舌。
有的傳進了夏霖耳朵,有的沒有。
才一個月。還有時間,不用理他們。
夏霖暗暗下定決心,把精力都撲在了學習上。
一個月後。
“太好了!”
夏霖興沖沖把卷子堆在曹宇青面前。
第二次月考,她從中遊一下躍升到上遊,是不小的進步。
“才第二次月考,還是沒分文理的高一,看她那小人得志的樣,沒見過世面。”
“這次就是碰巧。如果她下次成績往回退了,那才搞笑呢。”
“就是就是。”
——那幫人嘀咕着。
曹宇青專心緻志分析着夏霖的卷子,表情看不出一絲異樣。
夏霖沒把那幫人的事情告訴曹宇青,而那幫人在曹宇青跟前也會收斂不少,所以夏霖也不知道曹宇青是否知情。
既然隻是閑言碎語,沒真正打擾到她,那就權當是浮雲。
這是夏霖現階段的戰術。
時光流逝,夏霖的成績穩步提升,成了第一梯隊的選手。
學習方面,确實被老師們關注了,卻因為她那拒人千裡的性格,沒能享受其他紅人的待遇。
但夏霖從開始就不在乎這個。
她不喜歡和人打交道,不隻是同學,還包括老師。
她總是下意識認為别人很難理解她,也不想強迫别人理解,所以總是一副“找姜太公的魚鈎”的架勢。
而曹宇青正是那漁人。
打遊戲,曹宇青陪她。看了書籍影視劇,能和曹宇青聊上幾個小時。學習上有問題,找曹宇青能馬上解決——比老師講得還好。和家人鬧矛盾,也立馬找曹宇青傾訴……
這就是知音吧。
愛好、三觀、性格,無一有分歧,天底下竟然有這種人。
緣分,千載難逢的緣分。
“怎麼覺得是你一直在幫我,我卻沒為你做什麼。”
夏霖終于甩出了這個疑問。
“有嗎?你陪我打遊戲、聊天。還讓我給你講題,來鞏固我的知識,有時還能發現盲區,然後彌補疏漏……這些不算嗎?”
曹宇青滿臉納悶。
如果這表情是裝的,那麼以他的外形條件,拿個影帝不成問題。
從此,夏霖便沒再提過此事,隻是珍惜和曹宇青的每分每秒。
她從不掩飾自己對曹宇青的依賴。
每天見面,她都會鼓足精神跟他打招呼——一副幾個月沒見了的模樣。
也會像曹宇青關注她的成績那樣,去關注曹宇青的學習情況。經常一起解決難題、檢查需要記憶的内容。
在外人來看,他們幾乎形影不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