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說,喬光能啃下這塊硬骨頭嗎?”
回程,高景向故意将腳步放得極慢。
“誰知道呢。平時基本看不出她什麼想法,咱們對她也不了解。”
馬蕭遠答得漫不經心。
“正因為八字沒一撇,才讓人期待進度不是嗎?我看他倆挺搭的,剛才吃飯,她胳膊肘壓根不碰桌子,明顯是刻意為之。果然,能搞定潔癖的隻有潔癖。”
“你這麼關心他們?”
“怎麼,想讓我關心關心你?”
“是讓你關心關心自己。”
馬蕭遠本就中氣十足的聲音,更加铿锵有力,激得幾名路人輕輕打戰。
“你怎麼回事,都幾點啦,也不怕擾民?”
高景向故意用氣聲說。
“元宵節,煙花都能放到半夜,我這算什麼擾民?”
“啧,吵到路邊的花花草草也不好啊。”
“……”
見馬蕭遠無語,高景向也不“乘勝追擊”,更不另找話題。
但二人間這不合時宜的沉默,很快就被打破。
“馬哥,已經收拾好了。”
還沒進海舍大門,“耳釘”就穿着剛才綠洲的工作服,替馬蕭遠他們打開了門。
“辛苦你啦,”高景向撇開馬蕭遠,徑直走向“耳釘”,“那帶我去吧?”
“耳釘”應了一聲,便大步前去引路。
“你要躲到什麼時候?”
高景向站在打開的電梯門前,隻是往後輕輕側了一下頭,語氣極淡:“這是我的事。”
與你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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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年蘭花指潔癖’是什麼?”
夏霖收好餐具,路過喬光,悄悄甩下一句。
“都是小時候的事了,你看我像那樣的人嗎?”
夏霖一時不知道他指的是“蘭花指”還是“潔癖”,索性略過,轉頭繼續收拾起其他餐位。
“你……”
喬光叫住她。
“嗯?”
“沒什麼。今晚冬叔做了元宵,還吃得下嗎?”
“當然!跑了一圈,早就餓了,也隻吃了一塊椰子蛋糕。”
見喬光欲言又止,夏霖卻沒多想:“今天的片子,大概每天就能剪出來了,你說,這回會不會被推上頭條?”
一點也沒注意到剛才喬光臉上的陰霾。
見她期待的樣子,喬光表情柔和了不少:“盡人事,聽天命。”
關店後,喬光和夏霖伴着或近或遠的漫天煙花,緩步走在街上。
“景向在國外學習美術,習慣一下子改不過來,見了人就勾肩搭背。”
夏霖隻是默默點頭。
“她的第一個男朋友,還是拜托我才牽線搭橋上的。我和她從小就不對付,一直吵到大。”喬光頓了頓,“馬蕭遠總纏着她,我在南島又沒有他以外的朋友,所以連帶着,就慢慢熟了。”
“你不是本地人嗎?”
夏霖終于開口。
“算是,但從小在外省上學,節假日才回來,親人也都不在這邊。”
“這樣啊……”
“我父母和馬蕭遠父母工作上有過往來,一來二去熟了,便經常把我拜托給他們。但說是拜托,也隻是偶爾關照一下,不怎麼麻煩。”
喬光擡頭望了眼前方:“那時我和他都住在南島的市中心,平時有祖父母和阿姨照顧。再大一些,上了初高中,就自己照顧自己了。”
“你在市裡果然有住處。”
“對,但好長時間沒住人了。自從決定開綠洲,就基本沒回去過。”
他接着解釋:“馬蕭遠的那一半海舍,最初是他父母雇人經營——比綠洲早開張很久。我父母和他父母都看不上這郊區,所以很少過來。”
夏霖不知道說什麼,隻是盯着路燈照射下波光粼粼的水坑。
東岸環境非常好,但也确實不乏有人覺得“過于自然”而沒有安全感。
論吃喝玩樂,東岸雖然有得天獨厚的優勢,但和市區比肯定單調,醫療保障也遠不如市區。
“那你當初決定留在這裡,父母沒說什麼嗎?”
片刻沉寂。
夏霖覺得自己問了不該問的。但馬上,喬光打開話匣:“當初确實不被看好。所以我答應他們,如果沒起色,就去讀研,然後找工作。”
“你學的是?”
“食品。。”
夏霖猛地擡頭,撞上那雙深潭般的眼睛:“學校呢?”
那所頂尖學府的名字,從喬光口中彈出,再通過空氣振動,擠進了夏霖的腦子。
“那你還真是不走尋常路。你那個學校,那個專業,多少地方搶着要吧?”
“彼此彼此,”喬光理了一下衣襟,“和你差不多。”
“那可是第一啊,能一樣嗎?”
夏霖微微嘟了一下嘴。
“結果來看,沒什麼區别。”
喬光擡手在自己和夏霖直接比劃了一下。
“那也不一樣啊,你是老闆,我是員工。”
“往後就不一定了。”
“嗯?”
“到了。”
推開海舍大門,隻見馬蕭遠一個人悶在前台,連遊戲也不打了,用電腦搜索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