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太多依據,也沒可靠參考系,但他還是嗅到了夏霖身上某種沾染了“毀滅”氣息的堅韌。
不是破罐破摔,也并非毫不在乎。
如同淬火,咬牙割舍自己滞後的部分,在混亂中開辟全新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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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勢很快得到控制。
關店後,夏霖和喬光前往現場。
“那個……你冷靜聽……”
馬蕭遠支支吾吾。
“我知道,是我那間對吧?”
夏霖淡定如常。
見她跟局外人一樣,馬蕭遠脖子微微往後一縮:“嗯。從外面看吓人,但實際損失其實沒那麼嚴重。是電視機自燃,帶着窗簾一起燒了起來。”
夏霖回想着房間的構造:電視櫃斜放在陽台玻璃門與牆壁的夾角,而自己的筆記本在與其對稱放置的桌上,大部分行李也在門口的櫃子裡。
可能确實沒那麼嚴重?
“但也沒法住了,屋子裡全是黑煙。”
馬蕭遠指了一下身後。
聽了他的補充,夏霖正要開口,又被他打斷:“啊,我接到客人通知後,就用備用卡進了你屋。筆記本和行李箱都被我搶救出來了,但很多小件沒來得及拿。”
然後又接着補充:“煙霧報警器故障,所以發現遲了一點,但也不算太晚。打了119後,我馬上斷電,拿來滅火器。但它一直複燃,而且窗簾面積太大……”
夏霖不等他說完,便匆匆道謝,快步走上台階。
“你的東西都鎖我屋了,等下我拿給你!”
馬蕭遠喊道。
隻是扭頭示意了一下,夏霖便撇下正在跟消防人員交代着什麼的馬蕭遠,顧不上等電梯,和喬光一起爬樓。
到達三樓,從樓梯口便聽到七嘴八舌的聲音。
“啊,是你住這兒嗎?”
像是察覺到了夏霖的“當事人”氣質,一對像是來度蜜月的情侶掃着鼻子旁的空氣,微微皺眉,擺出一副關心的樣子,希望從夏霖這裡得到更多“消息”。
“對。”
夏霖簡單掃了一眼他們,便進屋清點着自己的小物件。
留喬光一人被他們拉住,問東問西。
屋内情況沒有在綠洲門口時想象的嚴重,但也比馬蕭遠描述的慘不忍睹。
牆壁、床品的狼藉就不說了,梳子、發夾、皮筋這些小物件,也全被噴上了烏漆。晾曬的衣服,也和窗簾一同化為灰燼。
幸虧夏霖此行輕裝,而且因為潔癖,所以行李箱的東西總是不放在外面,随用随取。出門時,也一定把大部分物品歸位,然後鎖好。
唯一的失誤——筆記本電腦,也因為馬蕭遠反應及時,沒被波及。
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吧。
“老闆。”
聽見那對情侶的招呼,夏霖放下鲨魚夾的屍體,轉身迎接馬蕭遠。
“這間肯定是住不成了,問題是海舍也沒空餘房間。”他轉向那對情侶,“然後……你們那間,剛才刮風被熏進不少煙灰,也夠嗆——”
“啊,我們不參加沖浪節。”
“而且本來就打算明天去南岸,正準備今晚啟程呢,剛才也看好住宿了。”
——情侶十分大度。
“行,我等下把今晚的錢退給你們,實在抱歉。”
馬蕭遠鄭重道完歉,便轉向夏霖,投以詢問的目光。
“你先安排好他們吧,我先收拾收拾東西。”
夏霖體諒道。
“行。”
馬蕭遠示意那對情侶,三人一起下了樓。
突然安靜的樓層,隻剩喬光和夏霖兩人别扭的呼吸聲。
“慘不忍睹。”
喬光不帶感情地蹦出這麼一句。
夏霖用隻有自己能察覺到的幅度點了點頭,便繼續清點自己的物件。
見她一如往常的模樣,喬光也不好說什麼安慰的話,不然就好似輕視了她的堅強。
“今晚……怎麼辦?”
好不容易,才擠出幾個字。
“嗯……周圍的店都住滿了,我也不打算離綠洲太遠,幹脆在綠洲将就兩天,”
夏霖抿出請求的微笑:“行嗎?”
“綠洲沒法住人。”
喬光答得很快。
“我可以睡在卡座。前後門鎖好,也不開燈,沒問題的。”
“明天沖浪節就開始了,出攤隻會比這幾天在店裡更累,要是晚上再休息不好,知道有多險嗎?”
喬光皺眉。
“區區兩三天睡不好,不會讓我那麼容易犯錯的。”
“不是那個意思……”
喬光迅速從頭到腳掃了一眼夏霖,她實在不認為這個白得發光的人能承受得住那樣的工作量。
這兩天在綠洲,夏霖的工作量算是幾人裡輕松的,但也難掩疲态。
沖浪節出攤是在戶外,哪怕有遮陽棚,也遠沒有開着冷風的室内舒适。
喬光認為,夏霖是實在沒怎麼吃過苦,才把艱難環境想得那樣輕松。而且,也沒法排除“她在硬撐”的可能。
雖然說到底這是夏霖的個人問題,自己與夏霖也并非朋友,甚至不是正式的老闆與員工的關系,認識也不過短短兩周。
但不知為何,他就是放心不下她,沒法置之不理:“你……”
“你住喬光那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