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霖打開空調,整理好行李,便又算起賬來。
機票價格雖然比來時漲了不少,但總額其實算不上特别貴。可今非昔比,夏霖不得不精打細算。
她就讀于一所知名院校的金融專業,成績也不錯。
大三之後,身邊同學要麼參加實習,要麼繼續進修,她也不例外。
可她越是了解自己專業的畢業去向,越是打退堂鼓。因為她沒那麼喜歡自己的專業,又不滿足于勉強糊口。她想找一份既能賺錢,又有價值感,自己還喜歡的事。
為此,跟父母大鬧了一場。
夏霖父母不支持她的異想天開,認為女兒在浪費應屆生的身份,以及寒窗十載的光陰。
但夏霖不甘示弱,開出了“斷絕生活費”的條件,以表決心。
二老擰不過她,隻好由她去了。
夏霖也并非打無準備之仗。
早在兩年前,她意識到“自己即将邁入職業生涯”,就調查了應屆生的收入情況。
進一步理解了财富的來之不易後,便更加摳搜,悄咪咪存了不少錢。
雖說家裡就給她從小樹立了正确的金錢觀,身體力行教育她不浪費物質财富。
但事到眼前,給她的沖擊還是不一般。所以她更加節約,等着讓這堆數字派上更大用場。
而現在,就是那個時候。
隻不過,揚塵而來的南島之行,并未讓夏霖感到解脫。
畢竟自己“說走就走”的自由,說到底還是父母給的,她依然算啃老。更何況,現在來看,此行意義不大。
她依然不知道自己該怎樣自力更生,卻已經花了不少錢。
每當想到他們,夏霖就沒法承受良心的譴責,認為是自己的任性傷害了他們。
但想着想着,就又覺得自己什麼都沒做錯。往複這個循環。
總而言之,夏霖目前處于谷底,也失去了正确的判斷力。
無法原諒自己,也無法原諒他人。
她伸個懶腰,随手拿起剛才的兩張名片。
一張是綠洲的,原木底色,綿紙材質。
四角被削成精巧的圓弧形,既顯示名片主人的細膩,又不失矜持。
另一張是海舍的,方方正正。
以飽和度較低的藍綠色為底,張揚卻不失穩重,中心浮出純白的鷗鳥标志。
夏霖拿起手機,在軟件上輸入綠洲的信息,彈出來的是一家風景宜人的海景餐廳。
她遏制着食欲,匆匆掃了幾眼,就關上電腦啟程。
沒多久,她就找到了藍綠色招牌的綠洲。
店面比預想的大,二樓還是觀景層。
步入店内,映入眼簾的吧台砌着淺豆綠亞克力磚,靠裡的一面褐色牆配合原木裝飾,不失穩重。
熱帶盆栽和魚缸,彰顯着生命氣息。
夏霖匆匆掃了眼牆上那些裝飾架,便被從吧台裡突然起身的喬光吓了一跳。
“歡迎光臨,請問想用點什麼?”
喬光看到夏霖絲毫不意外,依然是那副完美的營業形象。
夏霖緩步走向吧台,接過菜單。
來不及等她開口,喬光就用柔和卻有力的聲音介紹:“沒有忌口的話,可以嘗一下我們的招牌蟹肉三明治。”然後手掌并攏,呈四十五度點了一下菜單。
夏霖象征性看了下,翻到飲品頁。
她不是特别執着于“吃”的人,但也不容湊活。
“不喝咖啡的話,後面有茶和果汁。”
不知是不是察覺到夏霖不自覺皺起的眉頭,喬光不緊不慢地接了句。
“要杯樹莓拿鐵,還有蟹肉三明治。”
夏霖合上菜單遞給喬光。
她今天真的累了,所以隻點了最“保險”的菜品,也對廚師水平不抱太大希望。
“蟹肉三明治加樹莓拿鐵。請您稍等。”
夏霖一眼相中那僅剩的靠窗位置。
走上前卻發現,桌面立着個牌子,上面寫着碩大的“預定”。
這種性質的店,竟然還預約?
“不好意思,沒來得及收。”
交代完後廚,喬光一直留意夏霖的舉動。
因此他一個箭步拿走了立牌,并調整了一下桌上鮮花位置。
“這人還真是毛手毛腳。”
夏霖腹诽,放好包包落座。
她沒有過多打量店内裝潢,便被夕陽下的海面吸引了全部注意。
店内流淌着小衆爵士樂,音量剛好不會蓋住說話聲。
“這老闆這麼帥,也不知道有沒有女朋友。”
“還開了這麼棒的店,真是年輕有為!”
“要不待會兒試着加個微信?”
“你去試試?”
鄰桌兩位衣着休閑的女性客人你一言我一語,見喬光從倉庫回來,其中一位便拉住他:“老闆,留個聯絡方式呗,我好多替你宣傳!”
“謝謝。”
喬光擺出招牌營業微笑,從圍裙口袋抽出兩張名片:“這是我們的名片,還請您多照顧。”
然後回吧台,繼續招呼客人。
“太好了!快看看能不能搜到。”
鄰桌客人的朋友催促着。
“不行,搜不到。”
“那你直接問他!”
“我知道,等一下。”
女客人觀察着喬光,找準合适的間隙,昂首挺胸上前:“老闆,我想點個甜品,有推薦嗎?”
簡單點完餐,她和餐桌旁的朋友對視一眼:“這真是我的夢中情店!你一個人管理,不容易吧,也沒個老闆娘幫你?”
“開店确實不容易,但大家都是這麼過來的。”
喬光的眼神中沒了笑意,疲憊地提起嘴角。
見自己的問題被回避,她撇了一下嘴。
卻又看到了機會似的,繼續發問:“你女朋友也不來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