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節固然有趣，可過節的地點如果選在戶外，那就需要好好斟酌一下了。

溫燭雲将帽子往下拉，企圖遮住更多的臉部區域。

她擡頭看向走在前面擋風的蘇明緒，因嘴巴被圍巾捂住，所以話語有些含糊地問：“你冷麼？”

畢竟對方穿得比快胖成小企鵝的她少多了。

“不冷。你往裡邊走，手臂吹到了。”

蘇明緒三步一回頭，雖然溫燭雲沒表現出負面情緒，他仍然感到愧疚和懊惱，安排好行程卻低估了氣溫的因素。

“抱歉，是我考慮不周到。”青年轉頭接過女孩的包，“你手放兜裡暖和暖和。”

“多大點事兒。”溫燭雲被蘇明緒仿若對待瓷娃娃的小心謹慎逗樂，索性邁步和他并肩，轉移話題問：“所以蘇天師要帶我去外灘是麼？”

沿途都是她熟悉的景象，下班晚高峰使得他們經過的路段染着喧嚣。

“對。”蘇明緒低頭瞧了瞧自己的外套，頗有遺憾地想沒穿長羽絨服真是失策。

即使冷到這種程度，還是沒有半分落雪的迹象。蘇明緒按耐住内心的焦躁，指尖無意識摩挲着絲絨表面，隻能不斷唯心地祈求老天配合他。

再等等吧，蘇明緒暗道。

黑漆漆、靜悄悄的外灘小公園，依舊是蕭瑟冷清的樣。溫燭雲尋找着單親貓媽媽一家的身影，放空自己亦步亦趨地順着蘇明緒的腳步。

“咚。”

前方的青年突然停下，溫燭雲一個沒刹住，臉撞進了柔軟的衣物裡。

“到了。”

蘇明緒轉身扶住女孩，微微低頭和人對視，表情柔和。

在靜默的黑暗中，溫燭雲隐約感覺頭頂被若有若無的力道拂過，但她此刻卻無法分神。

好近。近到呼吸交錯間，溫燭雲在月色這一免費的濾鏡下，甚至能發現蘇明緒緊張顫動的睫毛。

幾乎同時，兩人開口。

“我——”

“你——”

“……”

“噗。”

溫燭雲後仰了下，先忍不住笑出聲來，“行啦，我們之間裝正經就沒必要了。”

“…對。”蘇明緒頓住，嘴角勾起弧度，似是終于想通了，“那我，換一種方式。”

語畢，青年收手，後退幾步，裝模做樣地一手放于心髒處，随後傾身行禮。

開關的聲音從角落處響起，瞬間，如海浪般層層起伏的暖色光芒由遠及近亮起，點點碎金點綴于其間，它們模仿着雪花緩緩飄落，在兩人的頭發、衣服上簡短停留後便消失不見。

溫燭雲久久注視着眼前夢幻的一幕，情不自禁伸手，企圖去接住碎金光點，而就在接觸皮膚的刹那，她隻覺體内的通靈能力被喚醒，兩者融合間，溫暖湧現。

“這是......”

“嗯，我的能力。”

蘇明緒直起身，偷摸觀察着溫燭雲的反應，見女孩臉上浮現笑意，悄悄松了口氣。

“很美。”溫燭雲重新看向蘇明緒，眸中宛若星辰劃過，神秘的、宇宙的光影繼而補充裝飾着這場盛大專屬于兩人的“魔法小世界”。

寒冷的冬夜，在大概率被城市高速發展遺忘的外灘，兩人相視一笑，彼此的距離漸近。

天師能力特意塑造的金色小貓黏黏糊糊在溫燭雲臉頰邊蹭着，蘇明緒站在女孩的一步之外，忐忑叫道：“溫燭雲。”

有了開頭，他接下來準備的話也自然脫出，男人聲線輕緩，堅定與真誠并存，溫燭雲從他亮晶晶的眼中看到了自己小小的身影。

“在踏進通靈店，在遇見你之前，我獨自來到江市，上班打雜，下班回家構成了每天兩點一線的生活。”青年聲音低下來，“我本以為，這樣單調的日子會持續很久，直到和你相識、相知...”

蘇明緒深吸口氣，目光缱绻地描摹着女孩的面容，“我膽小、容易感情用事，在第一次通靈時還因為你一些無動于衷的表現而生氣。我整天嬉皮笑臉不着調的樣子，也曾讓我們的關系裡産生過信任危機...”

“你改變了我，帶我見識過未知，拯救了掙紮于理想和現實中的蘇明緒，而現在，在你面前的，”蘇明緒張開雙臂，轉了一圈，調侃道：“是稍微不愛哭，不怕鬼，努力變得可靠的蘇明緒。”

“溫燭雲，我老是強調你我不言謝，但我卻一直想說，謝謝你。”男人拿出裝在口袋裡一天的深藍色首飾盒，輕巧打開，裡面赫然躺着一條手鍊。

邊緣被打磨圓潤的碎片率先吸引住溫燭雲，令她不可置信地睜大了雙眼。

溫燭雲自蘇醒後，隐藏在心底從未言說的缺憾，竟是無形中被蘇明緒感知到了。

“這是我返回現場後唯一能找到的溯回殘骸，它是溫爺爺留下的，我明白它對你意義重大。以後，希望我，能來保護你，來傾聽你。”